苏文玉眼底滑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痛。
但，转眼即逝。
她依然笑得端庄得体，温柔地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苏晴：“姑娘，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可能真的认错人了，我是胡苏语的母亲，我叫苏文玉。”
苏晴没有接纸巾，摇头：“不！你不是！你就是我妈妈，你是夏巧云！你是顾听楼的妻子夏巧云！”
她说得一字一落泪，哽咽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坚定无比。
那盯着苏文玉的澄澈眸子被泪水洗了后更加清澈见底，让人心生爱怜。
苏文玉的红唇颤了下，收回手：“苏小姐，听我女儿说过，你和她很有缘分。不仅长得很像，血型也接近。我很感激你那天输血救了她，这个恩情我会记一辈子。但是很抱歉，虽然我不知道你母亲去了哪，但我的确只生过我女儿胡苏语一个孩子。”
毕竟是商场门口，周围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
苏晴眼里根本看不到那些各异的目光，她上前灼灼地盯着苏文玉：“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我不信，我不相信那些说你不好的传言！我不相信！！妈！你为什么不认我？我们说好了一家三口永远不分开的，我从小就做好了决定，以后我不远嫁，就算嫁人了也要和你和爸爸住在一个城市……我说我去度蜜月也要带你和爸爸一起去，我要带你们去看遍全世界的风景……可是你们为什么说走都走了？你们至少给我说个为什么可以吗？可以吗……”
苏晴已经哽咽得发不出声来。
她心上仿佛插满了刀，千疮百孔里都汩汩冒着血，满嘴血腥味，浑身痛得喘不过气。
到最后，竟有点体力不支，纤瘦的身子摇摇欲坠。
旁边很多人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苏晴这极具感染的眼泪让很多女性红了眼眶，纷纷递来纸巾。
苏文玉却依然无动于衷。
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眼底飞快滑过一抹慌乱，用手里的手提袋挡住脸。
“苏小姐，我女儿老公都是有身份的人，抱歉，我不能为了给你解释清楚丢他们的人。祝你早日找到你母亲，再见！”
苏文玉急急说完便转身朝停车场走去。
“妈！”
苏晴立刻去追，可脚下却因为着急不小心一下子趔趄了下，差点跌倒。
“苏晴！”
过来找她的梁可心及时扶住了她：“你怎么了？谁他妈欺负你了？”
苏晴还没站稳，就去人群里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只看到她上了一辆车，疾驰而去。
梁可心带苏晴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冷静下来后，两人也没了胃口，找了个安静的咖啡厅包间坐了下来。
苏晴也没想着隐瞒梁可心。
之前不说，她只是不想麻烦别人，能自己解决的都想自己先解决。
既然碰到了，苏晴也确定靠自己一个人很难让苏文玉承认她就是夏巧云，于是都告诉了梁可心。
“真的？”
梁可心为苏晴开心之余，想到了什么，不确定地说：“照你这么一说，我也想了起来。以前胡苏语根本没有母亲的！要不当年她也不会那么死缠烂打地认傅妈妈为干妈，对傅妈妈简直比对亲妈还好。”
苏晴点头：“那你知道苏文玉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苏家的吗？”
“这个暂时还不知道，毕竟这些年我们都以为胡苏语早死了，谁他妈知道她还会诈尸！还他妈是母女俩一起诈尸了！”梁可心毫不掩饰对胡苏语的讨厌，咬牙骂了一句，又宽慰苏晴：“不过你别着急，我随便一打听就出来了。”
她边说，边快速在手机里跟人联系起来。
苏晴想起当时苏文玉那看似坚决却明显有点心虚的眼神，试探地问：“可心，你能帮我拿到胡苏语母女的头发吗？”
梁可心一顿，眼里冒出兴奋：“你想做亲子鉴定？”
“恩！这样最万无一失。”
“没问题！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你放心，结果出来之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连傅成焰那个狗都不知！”
“谢谢你，可心。”
“谢个屁！就当我还你人情了。”
苏晴诧异：“你是不是记错了，只有我欠你的，你什么时候欠我的了？”
梁可心眨眨眼，干笑：“随口一说，不想让你有心里负担嘛！”
晚上，苏晴回到公寓。
苏天磊立刻殷勤地系围裙准备给她热饭菜。
苏晴没胃口：“我吃过了。”
自从他欠赌债的事被苏晴知道后，对苏晴讨好恭维得让她很不适，更遑论知道他家暴姑姑的事后。
苏晴借口明天想吃排骨，苏天磊立刻出门去买。
确定他离开后，苏晴把那段苏天磊在医院病床上打顾听兰的视频播给她看。
还没看完，顾听兰已经慌乱地流出了眼泪。
她颤抖着握住苏晴的手：“晴晴，妈妈求你……求你不要报警，就当不知道好吗？”
“不行！”苏晴毫不犹豫地拒绝道：“妈！家暴是违法犯罪的！您这样纵容下去，以后他说不定会失手杀了你！我可以没有姑父，但我不能没有您这个姑姑！”
顾听兰摇头，眼泪跟着乱飞：“晴晴，你误会了……其实我们那都是夫妻之间正常的小打小闹……”
“妈！”苏晴生气地打断她，抬手给顾听兰擦眼泪：“您就别解释了，以前很多次我在您身上都看到过伤，都是他打的对不对……家暴只有0次和无数次，他不会改的。不报警也可以，你们马上离婚！”
顾听兰的眼泪更汹涌了，大哭着抱住苏晴：“晴晴，不能离婚啊……苏天磊是混蛋是人渣，但这一切都是当年因为你爸妈的事造成的，你不能让他进监狱啊……”
苏晴怔了怔。
她擦掉眼泪，错愕地问：“和我爸妈有关？”
顾听兰点头，边擦眼泪边哽道：“其实当年我和苏天磊在体制内都混得不错，当然你爸也给我们帮了不少忙。可是树倒猢狲散，你爸妈出事后，我们的工作不仅受到了影响，那些讨债的人还找到我们让我们帮他们还……苏天磊那时候还算有担当，一直不让你知道，然后我们卖掉了所有打发那些债主，可发现窟窿太大，才带你离开了津城……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们不敢去找太正经的工作，因为怕像在津城一样，要么被莫名其妙打压，要么又被一群要债人骚扰。所以我只能去超市打工，苏天磊年纪轻轻去做了保安，后来因为心情不好迷上了赌钱喝酒，输了钱回来就打我……我也想报警啊，但是晴晴，终究是我们顾家对不起他，而且这么多年，我怕有了孩子会忽略了你，连孩子都没给他生……”
苏晴的心仿佛被凌迟了一样，碎成了一瓣一瓣。
所以，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苏晴闭了闭眼，擦掉眼泪：“姑姑，如果能找到我妈妈夏巧云，是不是我爸就可以提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