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暖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黑暗,几乎是睁眼的瞬间,她的身体就开始难以控制地颤抖,她猛地起身跑下床去开灯。
当耀眼夺目的白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夏暖这才有了几分安全感。可是她的身体依旧止不住的发抖,一些恐怖的记忆开始自动闪出,她越是刻意不去想,却想得越是清晰。
一地的白骨,飞出去的血肉,血淋淋的肠子,滚落在地的手臂还有水坑里那个孩子惨白无比的脸…
夏暖的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呼吸变得异常急促。忽地一阵微风吹拂过夏暖的肌肤,竟引得她全身发麻。
好冷!
夏暖迅速钻进被子里,用被子裹紧了自己的身体,又将后背狠狠地压入靠垫中,然后快速打开手机找搞笑视频,随着快乐的摄取,她的心情总算是平复了几分。
她看向手机右上方,也才九点,夜还很长。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夏暖也在一点点恢复平静,她由拘谨的坐姿转变成舒服的侧躺,也由只看搞笑视频转变成刷各种视频,可是一旦她尝试闭眼睡觉,脑海里便会闪出那些恐怖的画面,又再次影响夏暖的心态。
即使夏暖的眼睛甚是疲惫酸痛,她也不敢闭上眼睛休息!
她好想她的小地铺…
太阳从东边冉冉升起,竟染红了天边的云霞,夏暖疲惫不堪的身心终于迎来了绝美的救赎。
夏暖可以睡觉了,但苦逼的是她昨天下午订了今天上午九点出发的火车票,目的地是离她家不远的一个小城市。
夏暖看了看手机,六点了。这山风青居距离火车站有点远,光路上坐车最少也要四五十分钟,所以为了稳妥起见,夏暖决定七点半出门。
虽然还有一个半小时,但是她不打算睡觉,她得去把那顿免费的早餐吃了,不然太亏了。
夏暖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正当她关上房门的刹那,她身后的那扇门突然也打开了。
夏暖回头看去,竟是那个红衣女人。
夏暖猛地回头,心中暗骂:哎呀,夏暖你真是要蠢死了!你这头回得太快了,一点都不自然。她应该没在意吧?
夏暖故作自然地正准备离开,一个温柔而有磁性的女声响起:“你好。”
夏暖应声回头,那女人正眼神温柔地看着自己微笑,原来真的是对她说的。
她赶紧回道:“你好。”
“你是准备去吃早餐吗?”
夏暖点头。
“我不记得去餐厅的路了,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可以可以。”
那女人笑道:“谢谢。”
夏暖脸色平静无波,心中却有些疑惑:她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跟昨天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两个陌生人走在一起气氛难免尴尬,夏暖正欲开口缓解一下气氛。
那女人却率先开口:“我叫代十四,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夏暖。”
代十四悠悠重复道:“夏暖。”她的眼中忽地闪过一抹冷色,却转瞬即逝。
代十四温柔地笑道:“真是个温暖人心的好名字!”
夏暖也跟着扬起了笑容,然后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会叫十四呀?”
代十四垂眼不自觉地笑道:“因为我是我母亲的第十四个孩子。”
夏暖一脸震惊,她妈妈怎么愿意生这么多孩子的?身体岂不是都要生垮了?但看到代十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可那笑容却突然变得狡黠,代十四轻轻捏了捏夏暖的脸蛋,笑道:“骗你的!我是十四号出生的。”
脸蛋真软!
夏暖推掉代十四的手,无语地吐出一口气:“代十四,我才刚认识你,你就骗我。”
代十四竟变得高冷起来,也不理夏暖。
夏暖撇撇嘴,这人真奇怪!
“餐厅到了。”夏暖以为代十四不会跟自己待在一起了,没想到她还跟在自己身边。
“我们一起吃吧。”代十四温柔地笑道。
“行。”夏暖笑得有些勉强,她其实不想跟陌生人吃饭,即使是个漂亮姐姐,即使她们刚才处得还算可以,但她又不好意思拒绝。
他们拿完食物找了两个空位坐下吃饭,代十四似是随意地问道:“你是来溪山镇旅游的吗?”
夏暖身形一顿,但也只是一瞬间,点头笑道:“是啊!”
“你什么时候离开这儿呀?”
“今天九点的火车。”
“这么快就走呀!”代十四一脸吃惊地说道。
“我都来这好几天了,玩够了。也该回去了。”
代十四一脸失落:“唉!”她心不在焉地搅动着碗里的粥,“还以为能跟你一起玩儿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你一个人出来旅游呀?”
代十四苦笑道:“出来散心。”
夏暖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问道:“你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代十四突然扶住额头,情绪变得异常悲伤,甚至眼眶中亮起一层晶莹,语带哭腔:“这段时间我太痛苦了。”
夏暖看到代十四这么痛苦的状态,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急忙开口安慰道:“一切都会过去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代十四红着眼抬头:“你准备几点从山风青居离开?”
“七点半。”
“我想找个人倾诉一下,你能不能陪陪我?”
“呃…”夏暖有些犹豫,这毕竟是个陌生人呀!
“我们就去酒店门口的花坛那儿,不会…”代十四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夏暖看着代十四盛满眼泪的凤眼,终究还是心软了,点头应下。
代十四破涕为笑:“夏暖,你真好。”
夏暖没有她想得那么好,她会心软,但她不会放下戒备。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而且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代十四时她那冷漠凌厉的眼神,她总觉得现在的代十四有点假。
吃完早饭后,两人便来到了酒店门口的花坛,穿过幽幽小道,来到了一处石椅石凳前。
两人相对而坐,代十四深吸一口气,开始叙说她的故事。
半年前,我父亲最好的兄弟曾叔叔找上他,请求我父亲给他做担保人。我父亲与曾叔叔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一直特别好,甚至比亲兄弟还亲,所以我父亲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贷款成功后,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债权人找上了我父亲,我父亲无奈之下只能先替他还上贷款。
巨额债务拖垮了我父亲的公司。
公司破产的那天,我父亲喝了很多酒,半夜十一点才回来。当时他的情绪非常激动,在家没待多久便突然开车走了。
我父亲真的一点理智都没有了。
我爷爷奶奶开车去追,却在路上发生了车祸,撞他们的人竟然还是我的父亲。我爷爷奶奶当场死亡,我父亲被送去医院抢救。
我刚安置好我爷爷奶奶的尸体,就接到了我父亲跳楼的电话,我父亲也死了。
说到这里,代十四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止不住的往下流,看着甚是可怜。
夏暖递给代十四纸巾,并轻柔地摩擦她的手掌,这种事她不知道如何安慰。
代十四又继续讲道:“我后妈本就不喜欢我,原来还会在我父亲面前装着对我好。后来发生这种事之后,她在家就对我各种针对和排挤,然后我就搬离了那个家,来到这里散心。”
代十四说完握紧夏暖的手低头哭泣,夏暖有些手足无措,她真的不太会安慰人,所以她便紧握代十四的手,期许能给她一些走出痛苦的力量。
代十四下巴压在夏暖的手背上,眼神可怜巴巴地问道:“夏暖,我能跟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