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晓瑶抬头，望向不远处粘腻的黑雾：
“老妖，冰儿在我们手上。虽然，我觉得你应该也不太在乎她是否会灰飞烟灭，但是不要忘记了，我们现如今都被关在这个诡异封闭的空间里，少了一名仆人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如果你放了杜芊，我们暂时不会伤害冰儿。”
天花板上的那东西一动不动，明晓瑶仿佛看见他黑洞洞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我并没有抓走杜芊。”
没有吗？
明晓瑶心中一惊，偏头不自觉地望向身后侧门里仿若无尽的黑暗。
这时，一个好听的女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响起：“明调查员，这一次他没有说谎，我们真的没有抓走杜芊。”
转头，定睛一看，明晓瑶看见在那只老妖的身旁缓缓浮现出一个身影，身影绝美无比，正是聂小倩。
“那他为何会变作警局的调查员，出现在无限聊斋世界大学的警局里？”明晓瑶声音不算大，语气却异常冰冷。
“不错，杜芊一开始的确是被我们带去警局办公室的，目的本来是想逼你交出那把镀银手枪。但，不久之后她不见了。这是，真的，明调查员。”聂小倩道。
沉默良久，明晓瑶将镀银枪收入枪套。
在枪入枪套的那一刻，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从背后缓缓传来。
一个漆黑的剪影从侧门的幽暗里幽幽地探了出来，喉咙里发出一阵呢喃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你就是宾馆的那个高瘦的前台吧？或者……”
顿了顿，明晓瑶又开口道，
“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赵刚？”
剪影一顿，呢喃声消失了。
地下室内的几人全都惊异地转头望向明晓瑶，但没有人吭声。
地下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呼呼呼……
人形剪影不再隐藏自己的形迹。
先从黑暗中露出来的是一只手臂，接下来是一只穿着黑色运动球鞋的脚，然后是蓝色的运动上衣，最后是一张看起来有些扭曲而又惨白的脸。
“你是如何猜到是我带走了杜芊？”高瘦男人，或者说是赵刚将双手插入裤子口袋。
“起先我根本没有想到这个人是你，因为你没有抓走杜芊的动机。不过，当我听到这间宾馆在一年前已经被烧毁的时候，我倏地想到了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指指仍然待在天花板上的老妖，又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明晓瑶语气平直：
“感谢现代科技，我稍微查了一下当年在这间宾馆里被烧死的人员名单，赵刚的名字就在其中。你们看，这是死前赵刚和同学的合照。因为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那时的赵刚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
“张涛，你看这张照片是不是和那名奇怪的宾馆前台很像？警方猜测烧毁整间宾馆的那场大火极有可能是精神不太稳定的赵刚放的，但是由于死无对证，所以这起纵火案一直没有告破。”
身体前倾，张涛凑近明晓瑶举起的手机屏幕，点点头后又摇摇头：
“不过，头儿，但是这不能解释一件事情。赵刚生前和杜芊是同学，为何她会完全不记得赵刚已经被烧死这件事？”
“很简单。“明晓瑶收回手机，“可以改变杜芊记忆的人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一个人，或者说东西可以做到。”
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你的意思是，他就是制造这个世界的诡异存在？”老妖也有些不淡定了，笼罩于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明显。
明晓瑶耸耸肩：“你们叫它诡异存在，但对我来说，它就是形成这个世界的平衡点，就像之前循环世界的马尾一样。打破这个平衡点，诡异的世界就会消失。”
赵刚脸色开始突变，脸部的轮廓在高瘦男人和普通大学生之间不断切换，就像一名严重的精神分裂病人似的。
“最终让我确认你就是这个世界的平衡点源于我们在八角亭里遇到的那起凶杀案。”
明晓瑶的声音变得愈发冰冷，
“你的父亲是被你母亲亲手杀死的吧，死状和我们在八角亭里看到的一样。也就是这件事，让你陷入了极度的精神崩溃之中。”
“哈哈哈……你很会猜嘛！猜对了又如何？你不会以为用一把镀银枪就可以像击溃清理者一样打死我吧？”
赵刚脸部开始变得愈发扭曲，脸上的黑纹开始迅速蔓延，眼窝越陷越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狰狞可怖。
“Well，就算你是这个世界的平衡点，或者诡异的存在，并不代表你可以不遵守自己创造的规则。不管你幕后的那位老板是谁，TA显然酷爱规则。你说，TA会不会为了你放弃规则？”
明晓瑶再次点亮手机，手机待机界面上显示出三个大大的红色阿拉伯数字【8：59】。
“你……”
话音未落，那三个数字很快一闪，跳成了【9：00】。
哒——哒——哒——
清理者的皮鞋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地下室入口楼梯处响起。
不止一个。
当然这是因为这间地下室里违反规则的人也不止赵刚一人。
“糟糕！”张涛郁闷地出声，“头儿，你的镀银枪能同时搞定几个清理者？”
“我想最多一个吧。”
“那……你想好留下这里的谁了吗？”
“事实上，我并没有想好。不过鉴于这个世界崩塌的速度比这几位如机器人一般的清理者来得要快，这个问题可以留在以后再考虑。”
赵刚身上的黑纹越来越明显，很快他的身体就开始融化，先是双脚，其后是手臂和躯干，最后是头部。
在头部化为一滩黑血的最后一刻，他幽怨地望了一眼明晓瑶，眼神中带着恨意和解脱。
这让明晓瑶打了一个哆嗦。
当最后一缕发丝融化成一滩黑血之后，地下室里最后一丝光明也消失了。好消息是，清理者的脚步声也一起不见了踪影。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大地仿佛塌陷一般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黑暗中，明晓瑶感觉到一直待在天花板上的老妖以极快的速度冲上了连接地下室和宾馆前台的楼梯，带起室内一阵阴风。
明晓瑶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镀银枪的枪柄。还没有来得及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突然感到头顶上日光灯闪了一下。
烧毁的地下室里哪来的日光灯？
眼睛还未适应刺目的光亮，明晓瑶耳内忽地传来一个女人机械一般的声音：“欢迎来到无限聊斋世界大学主楼的电梯。请所有的乘客遵守电梯内的规则，否则没有人能保证你是否会被电梯箱碾压成肉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