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推开歪歪扭扭的木门，屋子里面一片昏暗。
叶牧低头走了进去，四下打量了半天，才惊觉墙角的草席上似乎还有个人影。
亲卫们挡在他的身浅，小心翼翼的走近查看。
掀开盖在身上的茅草之后，叶牧瞳孔瞬间缩紧。
一个骷髅似的男人躺在上面，眼珠子斜斜的瞥了他们一下，随后就继续闭上了眼睛，对叶牧等人孰若无睹。
“喂，你这汉子好生无礼，某家在外喊了许多次，却怎的不见你答应？”
虎子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想要跟汉子交流。
然而他的声音落下，那躺在草席上的汉子却根本没有反应，只是微微扭了扭身子继续睡觉。
这下虎子可不高兴了，一把掀开那人身上的茅草，拽着他的胳膊让其坐了起来。
“好歌不知礼数的刁民，可认得这是谁？”
说着虎子让出了身后的叶牧。
汉子懒洋洋的睁开一条缝隙瞄了一眼叶牧，随后就靠在满是土碴的墙壁上。
“哦，是大官啊，能赏赐些吃喝吗？”
汉子一开口，叶牧等人不禁吃了一惊。
他的声音嘶哑的就如同两块金属互相摩擦一样，异常干涩刺耳。
叶牧忍不住问道：“兄弟，你们这里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这么贫瘠？”
实在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奉杨村的景象，他只好随便挑了一个显眼的地方问。
“呵呵，没水没粮，可不就是这样？”
汉子冷漠的嘟囔了一声，声音稍微大了几分。
“你们到底有没有吃的？没有就赶快滚，别打扰老子睡觉！”
虎子眼睛一瞪就打算动手，被叶牧怒视了一眼急忙收手摸着脑袋傻笑了几声。
“去，给他水和干粮。”
叶牧吩咐了一声，马上就有亲卫解下腰间的水囊，从胸口掏出来一块叶家特制的干粮递给汉子。
一见到有吃喝的东西，汉子眼睛顿时如同恶狼一样散发着绿油油的光芒，一把抢过亲卫手里的干粮大口大口的吞了起来。
甚至他连嚼都没有嚼几下，就梗着脖子硬生生的往下咽。
“快喝口水，小心噎住了。”
叶牧急忙喊了一声，把水囊凑到汉子嘴边灌了几口，才让他咳嗽着缓过来一口气，剧烈的喘息起来。
“慢慢吃别着急，我这里还有。”
叶牧安抚了几声，总算让汉子的吞咽动作放缓了一些。
看着这一幕，他心里不禁暗叹一声。
这可是京城附近啊，都能有百姓饿成这副模样，可想而知天下间其他的地方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惨绝人寰的景象。
等到汉子将一块干粮狼吞虎咽完之后，叶牧沉声问道：“好了，你饿了太久不能一次吃过多的东西，要不然会撑死的。”
“现在告诉我，这奉杨村为何会成了这副模样？”
汉子满足的叹息了一声，不舍的看了看手中水壶，轻轻抿了一口道：“看在你这个贵人心好的份上，我就跟您说说吧。”
“咱们奉杨村原本在五年之前，也算是个丰衣足食的地方。虽说不能和周边那些富贵地方比的，但勤快一点儿至少饿不死。”
“可惜啊，五年前那位宇文太师要修一个什么园子，于是派兵将我们村的那条河强行改道，流向了京城外一处庄园之中。”
“我们就靠着这条河种庄稼喝水，改道之后我们还怎么活啊？”
“没奈何，村长带着人去官府告状，结果被打断了腿。乡亲们偷偷摸摸的掘了一个小口子想引点儿水过来，结果被发现之后人家派兵过来，一通厮杀之后把我们奉杨村杀了一半儿多的人。”
“没有活路之下，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熬着等死了。”
叶牧眼睛越瞪越大，到了最后忍不住怒骂了一声：“狗日的宇文博，为了他一个人享受居然让这么多人失去性命。”
汉子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我说贵人呐，您可怜我们这些贱民是您心善，出去之后可千万别乱说。”
“那宇文太师权倾朝野，拿捏您就跟拿捏我们一样，没有什么困难。”
“可惜我们被户籍绑在了这里，想走又走不得，待着又活不了。那条河边上还驻扎了一个军营，就为了看着我们呐。”
“唉，活该我们这些人命苦，摊上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叶牧沉默了起来，眼中寒光不住的闪烁。
为一家之便捷，竟使如此多的百姓曝尸荒野，哪怕千刀万剐也不能解他心头只恨。
可惜，如今宇文家的势力太过庞大，他根本就没那个力量撼动。
“不过，动不了宇文家，还动不了那些为虎作伥的兵贼吗？！”
叶牧暗骂一声，抬头看着汉子道：“你说的那个军营，里面驻扎了多少人？他们是奉命行事，还是本身就喜欢为非作歹？”
汉子愣了楞，苦笑着道：“唉，那些个吃皇粮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都是从穷苦人家出来的，欺负我们欺负的比那些富贵人更厉害啊。”
“他们要是奉命行事，也不至于将我们村里的女眷侮辱个干净，还赶着人跟打猎一样取乐。”
“哈哈，好，很好！”
叶牧怒极反笑：“你休息一会儿，然后召集一下村里的活人。我这里有五十人份的干粮，你先让乡亲们分着吃一点儿垫补垫补。然后跟着我去那个军营，本侯为你们讨个公道回来！”
汉子满脸惊愕，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叶牧。
“贵人，且不说得罪宇文太师的事情。就是那军营里都有两三百人，咱们一起冲上去也不过是送死罢了。”
叶牧没管他的话，只是沉声质问道：“你别管这些事情，我就问问你和奉杨村的乡亲们，是愿意就这么待着等死，还是跟本侯去拼一把博个活命的机会？”
汉子又愣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忽然咧嘴笑了笑。
“好，难得有贵人来我们这里，也难得您愿意为乡亲们说话。”
“我这就去喊大家过来，只是他们愿不愿意去，小的就不敢保证了。”
叶牧点了点头。
“不碍事，你把人集合起来，先把干粮和水发下去再说。”
“成，小的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