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宫，左烨还无法得知南炬国很多地方真实的民情。
王宫里大臣官员们上报的情况，和现实里看到的，始终都有出入。
听闻女王出宫，有些官员很期待女王的莅临检查，想亲自禀报当地的情况。
有些则提心吊胆，生怕女王发现什么。
这一路，在韦诺三人的帮助下，左烨彻查了很多地方的官员。
哪怕是芝麻大的小官，左烨也没有放过。
不仅是官员，还有很多大商贾。
只要韦诺暗中了解，查出问题，等待他们的将是法例的严惩。
这几个月，四人去到了南炬国很多美丽的地方。
在经过南炬国最北之州——燎州时，四人多停留了几天。
此城最为重要，它与东唐国接壤，无论是两国交流贸易还是经济文化，都要从这里经过。
左烨要亲自向燎州的知府和守卫主将交代事宜。
南炬国如今和很多国家建立了友好的外交，特别是东唐国。
东唐国地大物博，资源丰富，左烨得和他们的皇帝搞好关系才行。
此刻四人站在城楼上，迎着冷风，看着边境。
燎州的气候与幽南郡差不多，但四季的温度，还是比幽南郡高一点。
李婧开口：“说来也巧，我们对面的幽南郡，如今也是一位女郡王。”
左烨之前似有听臣子说过，只是幽南郡是东唐国的一个州，左烨没有特别与幽南郡的郡王打过交道，她更多的还是与东唐国的皇帝传递国信。
韦诺听此，问道：“女郡王？东唐国也如此开明吗？”
李婧笑道：“是啊，听说那郡王能文能武，可厉害了。”
韦诺好奇，“能文能武？这不是等于我加上左烨吗？”
左烨听着，也很好奇。
李婧却道：“小韦你加上陛下，绝对是天下无敌，只怕那位郡王，也不是你俩的对手。”
左烨听此开口：“何要天下无敌？本王只希望天下太平。”
李婧点头，“陛下说得是，别的国，我不知道，但沿途解决了那么多人，我相信我们南炬国，一定会太平的。”
左烨道：“这一路也是因为有你和冯清，回去之后，本王会论功行赏的。”
韦诺故作委屈，“就赏她俩，不赏我啊？”
左烨听此，宠溺般的瞪了一眼韦诺，“赏，回宫之后赏。”
韦诺可爱一笑，见一阵凉风吹过，她把手上的披袄给左烨披上，“这里不像炬都，小心着凉。”
左烨看着韦诺，身上得到了温暖，心中更加温暖。
待韦诺帮左烨把披袄的绳结系好后，左烨开口：“说起这个郡王，上次旱灾从幽南郡购置的物资，还是经过她同意的吧？”
李婧点头：“回陛下，是的，这郡王在您登基之前一年上的台。”
“叫什么来着？本王一时有些忘了。”
“回陛下，这位郡王，叫晨织。”
“对，”左烨想起来了，“之前幽南郡的郡王，是她爹晨岸。”
“什么？”韦诺听此，似乎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左烨三人听此，看着韦诺，纷纷疑惑。
冯清问道：“怎么了小韦？这晨织可不是女承父业，而是因为有过战功，才得以胜任保卫幽南郡的大任。”
韦诺并不是在疑虑这个，她只是觉得很巧。
“左烨，还记得以前我给你说过，小时候来幽南郡，那个假国王给了我一个任务，刺杀当时的郡王吗？”
不仅左烨记得，冯清和李婧也听韦诺说过。
左烨点头，“记得，怎么了？”
韦诺看着左烨一笑。
左烨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
“哦，当时你本可以趁乱摆脱郑刻，就是因为这个晨织，才被抓的？”
“对！”韦诺回忆着，“当时我偷偷去到一个房间准备躲起，哪知我去到的是那郡王女儿的房间，就是因为她，我才被发现，然后成为俘虏，最后被带回王宫。”
左烨笑道：“这么说，没有她当时的破坏，也许本王和你，也走不到今天？”
生命中没有哪一步，能精确地计算出很久以后的一步。
但一切的发生，也许都是最好的安排。
无论好坏，它都会给人们带去不同的生命体验。
韦诺抬手揽着左烨的肩膀，劝慰道：“傻瓜，我和你的故事，并不是某一个人就能决定的，我和你的故事，唯有我和你才能亲自谱写。”
要不是冯清两口子在场，左烨非得亲亲韦诺，给个温暖的吻。
冯清笑问：“小韦，你说，当年那个小郡主，是不是就是因为看到你的一身功夫，才决定习武的？”
当年刺杀那一晚，韦诺在被发现后，确实有在当时的郡王和郡主面前，展示了她高超的箭术。
但此刻的韦诺听后，还是摇了摇脑袋，回道：“我哪知道？”
左烨问道：“这么说，这位女郡王，连本王和冯清二位将军都没见过，唯独你却见过。”
韦诺无奈一笑：“也就是一面之缘，当时我年纪那么小，早就不记得这郡王长什么样了。”
“那她漂亮与否，这你总该还有点印象吧？”左烨故意追问。
韦诺眯着眼，才不进左烨圈套，“没印象，不记得。”
冯清和李婧忍着笑，觉得此刻的韦诺简直是老实又乖巧。
左烨笑道：“没事儿，以后会有机会见面的。”
韦诺纳闷，“哪来的机会？”
左烨回道：“国之邦交，君主难免有相见的时候，你作为本王的王夫，她作为幽南郡的郡王，你说有没有机会？”
韦诺抿嘴，这个左烨，就是能说。
左烨看着远山，那地处幽南郡内的远山，上面正是白茫茫的一片。
“喂，混账东西，你见过雪吗？”
韦诺同样看着远山，“没有啊，你见过？”
冯清和李婧没有说话，当年她俩逃到幽南郡时，见过一次。也是那一次，她们觉得，下雪，是奢侈的美景。
左烨听此，语气里带着向往。
“既然我们已经来到燎州，又恰逢冬季，不如，我们继续向北而行，去亲眼看一场雪景如何？”
韦诺听此，有些担心，本来计划是用半年来到这里，但因路上耽搁，她们四人来此花了七个月。
韦诺已经决定，回去换作楼船走水路，在最快的速度下，希望能赶回去亲自陪余温和袭然生产。
若是再去一趟幽南郡，至少还要耽搁小半个月。
韦诺想到此，慢慢开口：“可是，我不确定能否准时赶回去，陪余温生产。”
左烨听后，把眼神从韦诺身上离开，继续看向远山。
冯清和李婧站在一旁不敢说话，这一路都是这样，一旦遇到左烨和韦诺有分歧的时候，这俩人就先观察，后说话。
韦诺同样沉默，思考着左烨的提议。
冯清见两人迟迟不说话，加上城楼上的风越来越大，于是开口：
“陛下，小韦，天快黑了，我们回客栈里再商议吧？”
左烨听后，抬手伸向韦诺。
韦诺明白，得搀扶着左烨。
虽然两人心中有着分歧，但两人并不会像以前那样直接争吵。
城楼的楼梯石阶高度有些高，韦诺是该搀扶。
……
燎州虽也看不到雪，但夜晚还是有些冷。
韦诺抱着左烨，两脚暖和着左烨的脚。
“冷吗？”韦诺在左烨身后问道。
“不冷，有你的怀抱，我一点儿也不冷。”
左烨好软，韦诺抱得更紧。
很奇怪，两人每晚都睡在一起，可韦诺就是感觉总是抱不够。
“你真的想去看雪景吗？”韦诺知道自己在问废话。
左烨转身，脸颊也想得到韦诺的温度。
“我知道你答应过余温，加上来时的行程很多都不在计划当中，时间上，一切都已超出了计划。”
左烨说时，拿起韦诺的手臂，去到自己颈下，给自己当枕头，又继续说道：
“但这次，将会是我们第一次做父母，我决定，听你的。
反正幽南郡年年都有雪景，但余温和袭然，也许就这一次生子。”
韦诺听此，吻了一下左烨的额头，“老婆，你好乖哦。”
左烨享受着韦诺的亲吻，后在韦诺颈窝里蹭蹭，“我也很想像小女孩时那样撒着娇，吵着闹着去看雪，但那样，不就让你为难了吗？”
韦诺在给左烨温暖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左烨的温暖。
她知道如今的左烨，在身份和经历之后，成熟得更快。
但她也知道，左烨一直都保留着孩子的那一面，唯她独享。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我们回去的海流，是顺风？”
左烨听此，抬头看着韦诺，她赶紧计算着时节和南炬国海岸的海水流向。
聪明如她，很快就有了答案。
“对，我们一直用的是上一次回都得时间做参照，可此次是冬季，回航的船，将会比夏季时快很多！”
韦诺用鼻去蹭左烨的鼻，“所以，某人想看雪景的想法，可以实现咯！”
左烨眯眼一笑，“好耶！老公要带我去看雪景咯！”
韦诺看着左烨可爱的样子，亲了亲左烨的眼睛，“看吧，老天爷一直在满足我们的心愿。”
韦诺的吻很温柔，左烨喜欢极了。
“那明日我们出发，前去幽南郡，正好，好几年没有吃到幽南郡的美食了，本王好怀念。”
韦诺也很怀念，上次来幽南郡，一切都还是杨霞在安排。
“好，那我就带着我老婆，吃遍幽南郡所有好吃的。”
左烨听后，故意问道：“幽南郡里，全是你的故友，怎么样？几年不见，你想不想见见她们？”
韦诺听此，装糊涂，“谁，谁啊？”
左烨数给韦诺听，“如影一行人啊，杨霞一行人啊。”
韦诺叹了口气，被窝里的手去捏着左烨的腰。
“你呀，老是逗我，我要是逗你，故意答应，你不得把我踹下床去？”
左烨伸手，玩弄着韦诺的下巴，“不啊，正常的交流，本王是允许的。”
韦诺深吸了一口气，蹭了蹭左烨的脸颊，闭眼说道：“不必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放在心里的，才叫做怀念。
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是用来遗忘的。
左烨看着韦诺闭眼，轻轻吻了一下韦诺的唇，“你期待雪景吗？”
“我期待与你在一起做的每一件事。”韦诺的声音软乎乎的。
左烨为王，拥有着一切，可对于韦诺的情语，总是听不够。
“混账，谢谢你这一路对我的辅佐。”
韦诺听此，睁眼看着乖乖的左烨。
“傻瓜，你和我还说谢吗？比起小时候无权无势被压制，现在帮你揍几个贪官，暗中查找证据，实在是太简单了。”
左烨转过话题，“那，等回去之后，你想要女儿还是儿子？”
韦诺想起之前余温说过的话。
“余温说，能是龙凤胎最好，但不论是女儿和儿子，我都会喜欢的。
反正袭然也怀上了，这说明，我们这一次，能喜得两个孩子。
那你呢？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左烨回道：“我也不知道，男孩也好，女孩也好，反正只有你最好。”
韦诺听此，将左烨抱得更紧，“那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左烨嘟嘴，“还没有，你怎么不想？”
韦诺晃着左烨，“我读过几本书，你让我想？”
左烨噗呲一笑，“也是，让你想，这不是为难你那笨笨的小脑袋瓜吗？”
“嘁，我笨，那孩子名字的事，我就安排给你，要是我不满意，你还得重新想。”
韦诺说时，模仿着左烨平时下令时的语气。
看着韦诺这么酷，左烨欣然接受，“好，且听韦将军命令，这件事包在为妻身上。”
……
三天后的傍晚，四人抵达幽南郡城里。
第三次到来，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向韦诺扑去。
韦诺甚至还记得好几条街道的模样，知道哪家酒楼的饭菜可口。
此刻四人，去到了左烨和韦诺觉得最好吃的一家酒楼里吃着晚饭。
依旧是坐高望远的二楼栏边。
除了热菜，圆桌中间，还摆有一个炭火大锅，锅里是新鲜的羊汤，四人第一次以这样的形式吃羊肉。
幽南郡比燎州冷多了，四人这是入乡随俗，吃着能暖和身子的美食。
韦诺嚼着热乎乎的羊肉，叹道：“好好吃哦，上次来，我们都没吃着这羊汤锅，果然这一路都是惊喜。”
左烨赞同，“是啊，这么冷的天，吃着这么暖和的食物，真是太搭了！”
李婧举起酒杯，“烨姑娘，小韦，羊肉得配温酒才行哦。”
韦诺举杯时笑道：“旧的结束，新的开始，庆祝这一路的成果，这几日，我们四人好好玩个痛快，回航之后，一切又是崭新开始。”
左烨点头，“混账说得没错，这次揪下来了很多官员，回去之后，需再次举行文选武选，把空出的位置，交给有能力和忠诚的人。”
“是！”冯清和李婧举杯答应。
四人饮毕，继续捞着锅里的羊肉。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了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
“下雪了！”
接着是其他人附和的声音。
“哟！真下雪了！”
“哈哈哈！今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早一些！”
“下雪咯，丰年咯！”
“……”
楼上的四人听此，纷纷看向天空。
黑夜来临前的青灰，突然加上雪的白，让整个城，看上去有些梦幻。
韦诺放下筷子，认真看着空中那神奇的东西。
她忍不住站起，从围栏边探出身子，伸手去接正在飘落的雪花。
左烨也忍不住更着站起身，之前她知道雪是白色的，可是何种质地何种形态，她一无所知，此刻的她，也忍不住伸出手。
接一把冰凉，放在手心里，仔细体会。
“雪？是这样的？”韦诺手中如花瓣的雪花化成了水。
雪越下越大，左烨抬头看着，脸上有新奇，有喜悦。
“真美。”左烨叹道。
李婧走到左烨身边，说道：“这个时候刚开始下，待雪积成被，那个时候，才是最美的。”
左烨点头后，看向韦诺，“混账，这一趟，我们可没白来。”
韦诺还在抬手接雪，像一个孩子，对未知的世界的探索。
“哈哈，老婆，你是对的，雪真的好好看哦。”
左烨一笑：“走，我们坐下边吃边看。”
韦诺已经忘记了吃饭，还在捧雪花玩。
“我待会儿再吃。”
看着韦诺呆傻的样子，左烨揪着韦诺的后领。
“走，坐下来陪我喝酒。”
韦诺后仰着身子，拍了拍手上的水。
“我不要喝酒，我要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