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是一项十分愉悦身心的活动。
萨米基纳很喜欢。
当然,在睡觉之前她安排好了一大家子,告诉魈要听摩拉克斯和那些仙人的话,要乖乖吃饭,好好长大。
再给摩拉克斯发消息让祂照顾好魈,也只是偶尔看一眼就成,再给魇发消息让他管一管魈的饭。挨个给家里的滚滚团雀亲一亲,告诉她们我最近挺忙的,接不到信息,但是很快就回去……
这一切忙完,萨米基纳如释重负。
她可算是知道妈妈们为什么辛苦了。
白蛇蛇惬意地盘在洞穴里,身边圆滚滚青色小团雀在凑在莹白的蛇身旁,高高兴兴陪着她。
萨米基纳睡的很沉。
有摩拉克斯在地方总是很安全的,她一点戒备也不需要。
而此时,阴暗的天空,灰蒙蒙的世界,无始无终静静流淌着滔滔黑水的黄泉,妖冶如血的彼岸花沿着黄泉一路蔓延的世界,银发金眸的少女赤足踏上花田。
她很轻,连一朵花枝也不曾压弯。
白裙少女眼眸似流淌着的黄金,太过璀璨,太过明亮,本该与始终呈现出灰蒙蒙色调的冥府格格不入,却始终有一种圆融如意的和谐之感。
她面容异常年轻,但那双璀璨金眸中,满满的温柔与慈爱。
那是只有母亲才会有的神色。
从花田中走出,一片空白的灵魂情不自禁地走向了她,那双茫然的眼中映照出一轮金色的太阳。
萨米基纳微微一笑,发辫上赤金晶蝶扇动着蝶翼:“来,我们一起建设地府吧。”
首先,我来试着在这里种棵树。
把白银枝干上另一片叶子揪下来,打算在地府种树,至少也试着培养地脉的萨米基纳弯了弯眼睛。
地府还差了一点东西。
从幻想中,这个籍由她的记忆映照,籍由她的身体开辟,籍由她的力量诞生,完全由萨米基纳孕育的世界还差了一点东西。
啊,这个暂且不急。
萨米基纳想到某个打算空手套白狼的白毛,撇了撇嘴。
现在试着把地府的脉络铺上吧,日后地府在彻底脱离她,真正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时,立刻就能顺着地脉延展开,将整个世界的阴面容纳其中。
日后的地府将与地脉成为一正一反的对立面存在。
那现在就要打好基础啊。
………
而此刻的摩拉克斯……
祂收到了两版完全不同的信息。
摩拉克斯关上她自己发来的关于“好烦最近好累我睡几年去,你记得帮我看好魈宝,别饿着他”和归终发来的“萨米基纳重伤要靠地脉滋养沉睡”,陷入沉思。
所以萨米基纳究竟是困了还是受伤了?
仔细想想,萨米基纳受伤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祂收起茶盏,同时也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气息,走进萨米基纳栖身的山洞里。
白色的巨蛇一呼一吸间,地脉随之共鸣。
看见祂的到来,始终在保持戒备的魈抬起头,伸出一对短短的翅膀拦在萨米基纳身前,金豆眼里全是宁死不屈。
摩拉克斯伸手一弹就能让他飞出老远,但祂尊重每一个人的信仰与情感,祂只是轻轻道:“我只是来看看萨米基纳,她伤的不轻。”
必然很重。
否则她不会在这个孩子迫切需要她的时候沉睡。
魈犹豫了一下,萨米基纳认真对这只认死理的鸟儿说过,摩拉克斯是绝对可以相信的,但他到底没有和祂相处什么时间,有些迟疑。
但是萨米基纳说过,要听摩拉克斯的话……
他迟疑着合上翅膀,歪了歪头,又看了看身后的萨米基纳,还是没有动弹。
那双金灿灿的豆豆眼认真地盯着摩拉克斯,似乎在说:我一直在看着你呢。
摩拉克斯自然没有和他一个小孩子计较。
孩子亲近母亲是正常的事,魈曾历经颇多苦难,心有戒备也是常理。
莹白的巨蛇盘踞在洞中,将整个洞穴照的透亮,她安然地沉睡着,身上时不时闪过一道细细的金色纹路,与悠古大地的呼吸共同脉动着。
摩拉克斯走上前,看了看她头上那一簇翘起的小羽毛,一只赤金岩晶蝶扑闪着翅膀,似实似虚。
半晌,摩拉克斯伸手,轻轻搭在萨米基纳头上,手中岩印一闪而逝。
岩元素似流淌的河流,源源不断地被送进她的体内,同源的力量贯通全身,仿佛在冰天雪地里泡了个温水澡,即使在沉睡,她也舒舒服服地翻了下身,甩了甩尾巴。
坚不可摧金石内的细细裂缝正在缓慢地愈合。
肉眼无法看见的世界里,岩元素汇聚而成的躯体密密麻麻,皆是裂痕。
摩拉克斯沉默了一会,褪下黑色的手套,露出黑金色,绘有赤金岩纹的手,在手腕上划了一道,伤口迅速涌出金色的血液。
魔神是元素生命的顶点。
在身体里奔腾不休的并不是血液,而是凝聚到极点的元素,对任何元素非元素生命而言这都是剧毒,但是对同样属性,同样生命层次的魔神而言,这是最好的良药。
祂将自己的血液喂给了萨米基纳。
一旁看着这一切的魈默默地把自己往萨米基纳身边团了团,眼泪簌簌而下。
萨米基纳迷迷糊糊睁开眼,意识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之后,又闭上了眼睛。
无论是梦里,还是在任何地方,有摩拉克斯的存在就意味着无与伦比的安全。
神血从口中涌入身体,一股暖流传遍全身,在肚子里暖融融地扎根,而地府中,萨米基纳还在吭哧吭哧种树,妄图用自己从未使用,多的要溢出来的生机实现生物奇迹,把一片叶子培养成一棵巨树。
啊,有点难度。
生命的力量从内而外散发出去。
金色的叶片逐渐褪去金银制层,泛起玉色,似是一片装饰,又似是一颗种子,扎根在阴土的大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