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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章 金山滩(1 / 1)


这是最后一场晚宴了。

不知为何,萨米基纳心中突兀升起这个念头。

她看着正在拿酒壶和削月筑阳真君饮酒的摩拉克斯,和甘雨说话的留云真君,和归终小声说话的鸣海栖霞真君,和她一样高高兴兴享受美食的马克休斯,不挑嘴的秋钰,品尝饮料的凤凰,还有打开手机正在享用赛博美食的永纬延广真君,心中突兀地生出这样的念头。

这样快乐的时间要结束了。

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如此欢笑了。

她沉默下来,身边的马克休斯问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萨米基纳露出一个笑容,她夹起一筷子火腿:“很好吃,我一时间都呆住了。”

萨米基纳笑了笑,她拿起桌上的一壶酒,为自己倒了一杯。

以前她不喝酒的。

酒精在她的记忆里永远伴随着污言秽语,铺天盖地的拳头,耳光。

但她今天突然觉得,醉一醉也不错。

马克休斯介绍道:“这是摩拉克斯亲手酿的桂花酒呢。”

萨米基纳抬眼望去,就见身着常服的摩拉克斯对她微笑着,举起手中的酒杯对她示意。

祂那双石珀色的菱形眼眸温和而沉稳,看着萨米基纳。

大地群山。

都是如此包容,如此温柔,在冷硬的外表下有着千年不变的大爱。

萨米基纳于是也笑了一下。

摩拉克斯就是摩拉克斯。

祂或许会成为钟离,但祂就一直是这样也很好。

没有磨损,没有痛苦的未来。

宴席结束后,月上中天,萨米基纳漫步在月色下,彼时的琉璃百合已经不是原来绵延数里的花海了。

这些吸取大地欢乐记忆绽放的花朵逐渐走向凋零。

萨米基纳弯腰,素白的指尖轻轻触碰如琉璃一般的花瓣,如一片薄冰。

目前,取代这些琉璃百合的是的霓裳花。

萨米基纳远远望去,一株株火红妖冶的霓裳花就仿佛一丛烈火,肆意舒展。

和稀稀疏疏的琉璃百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层岩巨渊此时还在下雪,但归离原这里,结界中依旧四季如春。

萨米基纳目光空茫,遥望天上那轮明月。

三月女神的……尸体。

死去的太阳……

向着星辰与深渊……

天理,正在灼烧,维系者正在死去……

她处在一个这样的世界。

轻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

人类死后会回归地脉,与永不止息,奔腾不休的元素力融为一体。

“世界……拒绝了我。

磐石……也会归于尘土。”

萨米基纳轻声道:“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她轻轻勾唇一笑。

身后熟悉的身影平静道:“听归终说,你要去见梦之魔神。”

萨米基纳点头:“对,我要去见她。”

摩拉克斯平静道:“你可以等危机解决再去见她。”

“不,没有时间了。”

“哈尔帕斯对你说了什么?”

摩拉克斯一肃。

“她要死了。”

萨米基纳垂眸,淡淡道。

“她要死了。”

“她曾经想过要在花园中赐予人类永恒的美梦,没有悲伤,没有失去,没有遗憾的世界,并为此付出了努力。”

萨米基纳平静道。

“但是她失败了。”

赐予死后的安眠,赐予人类连魔神都无法达到的永恒,并不是萨米基纳的首创。

最溺爱人类的梦,哈尔帕斯。

万千人类的怨恨,恶念污染了她。

如果不是归终带着黄金梦乡去找她合作,她早已被那些怨念侵蚀磨损了所有的理智。

但就算是有了灵境,她也无法真正将那些怨恨残念抹除。

都说魔神的怨念难以消弭,人类又何尝不是呢。

她必须死,也必然死。

但是在死前,她为自己设计了一场足够盛大的落幕,更为自己的子民与眷属挣得了一个光明的未来。

她不能率领子民加入归离集。

她只能用自己的死,为他们扫平一切障碍。

萨米基纳看着摩拉克斯,目光里带上了一点哀求:“让我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这也是萨米基纳为什么一点要杀死在层岩巨渊来犯魔神的原因之一。

她要证明自己有能力前往金沙滩。

“好。”

摩拉克斯沉默良久,还是答应了她。

“谢谢。”

正事说完,萨米基纳刚想离开,就被祂叫住:“等等,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祂将一杆翠玉长枪递给了她。

“这是用玉石与矶岩塑成的长枪,可以变化成鸢鸟,与你雕琢而出的青鸟十分相似。”

祂看着萨米基纳的眼睛:“保重。”

萨米基纳接过这把早就打造好的长枪,微笑道:“谢谢,你也是。”

和璞鸢。

萨米基纳想了想,还是伸手轻轻抱了抱祂。

或许她这一次离开,就再也无法回来了。

“谢谢你,摩拉克斯。”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安身之地。

谢谢你一直在包容我的任性。

也谢谢你,一直在爱我。

是的,摩拉克斯爱她。

这点萨米基纳终于看见了。

这种爱或许是父亲给女儿的,或许是神明给子民的,或许是怜悯与责任,但这都不重要。

爱就是爱。

虽然并不多,但是这也是现在的摩拉克斯能给出的所有。

契约之神从不背弃契约。

萨米基纳轻轻踮起脚,在祂脸上亲了一下。

“谢谢你。”

月光。

花田。

漂亮发着光的的少女。

少女脸上甜蜜而幸福的微笑。

微风拂过,一阵霓裳花香飘来。

远处的归终冷下脸,严肃地看着摩拉克斯。

等到萨米基纳盛着月光走后,她对摩拉克斯问道:“为什么要让她去梦的领地?”

摩拉克斯平静反问道:“你不是也有意让她去吗?”

归终怒道:“我也不知道哈尔帕斯的情况如此严峻啊。”

她目露焦急:“萨米基纳成长的太快了,她的心和人类太像了,磨损的速度也会比任何魔神都要快。”

她这样……

摩拉克斯打断了她:“无妨。”

迎着归终不可置信的眼神,磐岩之主平静道:“归终,你要相信她。”

“萨米基纳已经长大了。”

魔神的成长从没有离开过心。

萨米基纳已经长大了。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是如今更加坚定了信念而已。

只是——

摩拉克斯想起曾经那只在祂身后蹦蹦跳跳的小姑娘,难得升起了一丝怅然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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