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吉富摆摆手,表示不在意。虽然大多数短工没被选上留下来做长工。但沈家也说了,来年种地和收成的时候还要他们来。他们也高高兴兴地拎着肉,拿着工钱回家了。
张小山自那天说了要去镇上潜心读书,就没再来过沈家。不过时不时的会给沈家带些东西,说是给沈家带的东西,可大家也不是傻子。送来的都是沈杏爱吃的,什么芝麻糕,红枣,蜂蜜,送来了季氏转手就给了沈杏。
沈杏看着这么多东西,留一部分。其余的还给她娘,让大家一起分着吃。
天气越来越冷,树上的叶子终于熬不过北风的吹袭,纷纷掉落。沈杏喂完猪,从后院拎着空桶回到前院,见她娘正跟布奶奶在院子门口闲聊。
“你可不知道啊,真叫一个惨哟!女娃生在这样的人家哪有活路啊,生生的给饿死了。”
“喜鹊也真是命苦啊,自个爹不认自个,十月怀胎生的女娃也没留住。这下子,徐治平又要休了她。在家闹呢,哎!糟心哟。”布奶奶唉声叹气的说着。
“前两年喜鹊那丫头长得多水灵啊,任是被糟践了。”季氏惋惜着。
“那怪得了谁呢,听男人一哄,没三媒六聘的就怀上了,除了自个受着还能怎么样?”布奶奶既同情朱喜鹊又恨其不自爱。
“哟,我大儿回来了,我得回去做饭去了。”季氏看到沈洵驾着马车回来。
布奶奶拍了拍衣裳,“得,我也回去做饭了。省得闻着你做的饭走不动道了。”
“瞧您说的,留着吃得了。”季氏说着客气话,布奶奶摆摆手走了。
“娘,车上有我岳父岳母回的年礼,您收着吧。”沈洵下了马车,往家里去,沈杏收了晒的衣裳在堂屋门口椅子上叠着。
“喏,给,张小山托我带给你的新年礼物。”沈洵把木盒子递给沈杏。沈杏接过来,放在一旁,接着叠衣裳。
王月肚子已经显了,孕吐也过去了,听到声从屋里出来,沈洵赶紧去扶她。“今天娃乖不乖啊?岳母给了回礼,我让娘收着了,你要用就去拿。”
“都回了啥呀?”王月好奇,其实每年王家给的回礼都差不多。
王家只一个男丁就是王月兄长,其余都是闺女,守着一个包子摊日子过得也马马虎虎,但跟如今的沈家比,那是没法比。
“就是五十个鸡蛋,一块蓝布,还给了五十个包子。”沈洵小心的扶着王月。至于岳母回啥礼,他倒不在意,王家就那样的情况,自家日子过的好就成。
“咋还是这么些啊,咱家不给了三十斤肉,两只鸡,还有一袋白面吗?”王月心里有些不得劲,婆家给了自家那么些东西,回礼还是跟去年一样。
“家里你二妹要出嫁,岳父身体不大好,抓了不少药废了不少银钱。咱家不计较这些,你给我生个漂亮的娃娃我就高兴了,那比什么都强。要是是个男娃更好,女娃像我妹子那般聪明好看也成。”沈洵现在可在意王月的肚子了。
“瞧你说的,”两人进了自个的屋子,“生了女娃也不碍事,我再给你生男娃就是了。不过,你可得好好管着。”
“今儿个布奶奶在门口跟娘嘀咕朱喜鹊的事呢。娘家那跟她断绝关系了,说丢了朱家的脸。徐家那又要休妻,说她生不出男娃。你说说,她该咋办呀?”
王月是听了几句回了屋子的,一般她也不大去别家串门。自个大着肚子,安生给沈洵生下娃是大事。
“别人家事少管。”沈洵不大爱听这些。当年他被女方退亲,拿出来说事也是沈家丢人。
朱喜鹊也罢,那林田娥也罢都和他无关。他现在浑身都是干劲,就想着打理好铺子,等王月生下娃,让他爹娘也抱上孙子,他就满足了。
堂屋前沈杏叠好衣裳叫她哥出来把各人的衣裳拿回去,又去了灶房帮着季氏做饭了。
第二天是腊月初八,季氏一早就开始准备腊八粥。沈杏有些日子没去下河口的瓜地看看了,天气冷了,她也懒得出去吹冷风。地里那,她也让牛叔牛婶回自个家住,地头那儿太冷了。
今儿个天气不错,沈杏穿上厚皮袄背着背篓出了门。走到下河口村里人洗衣裳的老地方,谷氏和王大丫在那洗衣裳。
她们瞧见沈杏,谷氏热情的唤了声,“沈杏,去地里啊?天气怪冷的,早些回去。”
沈杏喊了声婶子点点头就往下河口那走了。
“瞧瞧这沈家大丫头,平时闷不吭声的,沈老二宠的厉害呢。身上穿的皮袄子,我前个在张家山货铺子瞧见了,问了价钱吓死人,说是狼皮。”一旁的王大丫酸溜溜的说着。
“人家沈家现在外头有铺子,村里有几十亩地,跟以前不一样了。”谷氏搓着衣服,心里也感叹,谁能想到老实巴交的沈老二会有这么发达的一天。
不说别的,人家自家就有水井,不用来这河边吹冷风洗衣裳。原先老屋子那也打了井,说是租给老大家用了,自家兄弟有什么租不租的。谷氏叹了一口气,她咋没有这么个兄弟呢。
“是啊,真不一样了。可惜人家看不上我家那口子,要是能跟着沈家干,现在早像布家那样吃香喝辣的了。”王大丫也叹了一口气。
走远了的沈杏可没听见,正当沈杏要绕过河去瓜地那,看见个人影在河边站着。
沈杏悄悄地走近了,才看清那人原来是朱喜鹊。若不是上回堵她的时候她就穿的这个灰色大补丁衣裳,沈杏光看背影还真认不出来。
她这是要干嘛?沈杏看到朱喜鹊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河边,偶尔吹来的风将她破烂的衣角吹起又落下。
曾经娇俏可人的姑娘,如今只剩下憔悴与落魄。沈杏想起那天,她堵住她的路,苦苦哀求她,哀求她帮她一把,让她爹跟兄弟去沈家做工,她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