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杏默默地往回走,年前从卖店的吴掌柜那买回来不少货。最多的就是小型木盆和水桶,当时人家可说了这几样最好卖,到了她家铺子里成了滞销品了。
回了家,沈杏默默地坐在后院的木头堆下看着远方的夕阳发着呆。不远处的季氏正在给芹菜地施肥,木工坊里她爹又不知在做什么新木具。沈杏半躺在木头堆上,看着蓝蓝的天空中慢慢飘动的那片白云想主意。
几天之后,沈记铺子门前的青砖墙壁上贴上了几幅画。因是大集,围观的人围了好几层。
“这画的是什么呀?”其中一个凑热闹的青年人问,“嗨,这你看不懂吗?”回答的是沈谦,“这第一幅画的是咱们一早起床干嘛呀?肯定是拿起水桶去井边或河边挑水嘛。大家伙注意看啦,这水桶和扁担沈记有售,今天有优惠啊,详细的进店选购细问。”
“那这个呢?”一旁的胖胖的妇人问道。
“这位大姐问的好。这一幅画的是早晨起来辛苦忙碌的大姐大嫂们清洗一大家子人的衣裳啦。注意看噢,这个木盆还有搓衣板本店有售,今天这几幅画上但凡画了的木具,本店有售的一律优惠,一律优惠。”
“哎?这个搓衣板是什么?还有那个小木盒是干啥的呀?”胖胖的妇人好奇的问道。
“这位大姐真是观察细致。我都忘了讲这个小木盒是用来放洗衣用的皂荚,可以放洗澡用的澡豆都成。”
“这个搓衣板是本店独创,因为深知大姐大婶们用手搓洗衣服太费力,用上这个搓衣板,洗的衣服又干净又省力。还有大家伙常用木棒来捶打衣服,当然木棒本店也是有的,但搓衣板今天优惠啊。店里有给大家试用的搓衣板感兴趣的大姐大婶们可以进店试一试,免费试用。”
听了这话有不少大婶进店去看看了,沈谦心想沈杏这个办法还真是不错啊。
“小兄弟,那你解释解释下面画的又是啥呀?”一位年长的老者问道。
“老人家,这画的是到了吃饭的点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是不是。该做饭了,那做饭是不是老要揭开锅盖看看锅里做的吃食好没好。可那时候木头锅盖烫啊,大姐大婶们手烫的红了都,我们沈记在锅盖上系了个结实的绳就解决啦,好不好用,我说没用,大家进店看看,用手试一试啊,这些今天全都优惠,优惠!”
沈谦说的口干舌燥的,但是心里可真高兴,铺子开了两个多月了,今天比开业那天还热闹,进店的人可不少,一会进去问问卖了多少?
“这最后一副就是咱辛苦了一天该放下犁耙,休息一下啦。这就是咱们店最舒适的木椅和摇椅,木椅大家可以进店试一试,买木椅今天还送一个软垫,全都有优惠啊。所有四幅画上画的本店只要有售今天全部优惠罗!”
沈谦现在一轮讲下来已经不那么拘谨了,彻底吆喝开了。一茬人听完,不管需不需要进店看一看又不亏。
这不店里进了一波又一波的人,这可忙坏了沈杏他们,今天沈吉来也被沈杏拉来帮忙,知道店里应该会人气旺,没成想效果居然会这么好。
沈杏和沈吉来负责卖水桶,扁担,木盆,搓衣板和小木盒这些小件。布春负责卖木椅和摇椅这些大件。布中实负责收银钱,沈谦负责在外面解释画和吆喝。
分工明确,大家也很卖力,没一会工夫卖出去好几个水桶,木盆。搓衣板是卖的最好的。
这是沈杏平时洗衣服发现的,用手搓和木棒真的不太好用。想起小时候奶奶洗衣服用的搓衣板不就是木头做的吗?而且很好做也确实实用,所以让他爹这几天做了几十个,卖的也不贵。一个标价20文,优惠价18文,一个上午卖掉十五个。
虽然赶不上卖一张椅子的银钱,但有了进项总归是好事啊。看到大家干劲满满,沈杏也算暂时松了一口气。
下半晌人少了很多,沈杏叫了沈谦进屋休息喝口水。“中实,怎么样啊今天?”沈谦兴冲冲的问布中实,他是负责收银钱的,最是知道今天生意好坏了。
“反正卖了不少,我还没算出总钱数。你等会我啊,我算算。”布中实算盘珠子打的啪啦响。沈杏递给沈谦一大碗水,“三堂哥,喝水,今天累一天了,饭就不自个做了,我请客。”
“真的?”沈谦眼睛都亮了,再看一眼沈吉来,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不用了,这两个来月都没挣着啥银钱,今天好不容易赚了些,还是留着吧。过几天又要交税银,总不能老是让二叔垫银子不是。”
沈杏看着这个只比他大一岁的堂哥笑了,本来就只有十三岁。在现代,充其量才小学毕业,还是个大孩子呢。
“得了吧,说一天了,嗓子都哑了。我拿的是自个的压岁钱请你们,甭操心这个,好的我也请不起,一人一碗肉丝面,成不成啊?”
“成,成!”布中实算好了总数目一听有面吃,立马响应。其他二位长辈自是不好意思让个晚辈还是个女娃请客,奈何口袋里没几个铜板呐。
“沈杏,你帮我看看我算的对不对?”布中实把记账的本子递给沈杏。
沈杏重新核算了一下,心里默想今天生意都比比得上开业那天的收银了,算上收了两项靠背椅和一张摇椅的定金足有三两带十个铜板,可真不能小看了那些小木盆之类的购买力啊。
之前生意不好总想着是不是有人捣乱或者什么的,自从在烧饼摊前听了人家的话才知道是自己的宣传出了问题,给人一种错误的市场定位。
她家一开始摆摊不就是十里八乡的乡下人来买日常用具嘛,可修正人家的初始印象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沈杏就想了既然是宣传上出了问题,就从宣传上改进吧。借鉴了现代商场的广告牌,这才有了今天的外墙上贴画的举动,效果还是不错的。
“中实哥,你当我的面再算一次,我看看。”沈杏把账本交给布中实,看来培养一个账房也很重要啊。
“怎么,不对吗?”布中实脸刷的一下红了。他身为账房帐都算不对,怎么做账房啊。
“没关系,你就学了两个来月,重新算一下。慢一些,不着急。”沈杏鼓励着,一个大字不识的,通过两个来月突击训练,说实话做成这样她觉得很棒了。
账本上的字都是一笔一划认真写下来的,她看到布中实自己买了些纸,先记在纸上再誊抄到记账本上,就这副认真劲,沈杏就觉得他能行。
布中实这一次集中精神,一条条计算数字,最后得出了跟刚才不一样的数字,有些犹豫的看着沈杏,“这回对了吗?”
“嗯,对了,中实哥,加油!”沈杏笑了,眼睛弯弯,布中实又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多少,多少银子啊?”沈谦好奇的趴过来看,沈吉来和布春也好奇,只是靠拢过来,不像沈谦孩子样。
“卖了三两零一十个铜板。”布中实认真的公布他算出的结果。
“哇塞,卖了这么多啊!”沈谦开心的大叫起来。
“好了,听我说,布春叔,明天开始到下个大集所有人定大家具就推到下下个大集,也就是十天后交货。这两天我爹得忙着做靠背椅和摇椅,另外三叔你可不许偷懒了。得来帮忙,要不我爹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沈吉来连忙点头。
“明天之后几天都不是大集,生意不会像今天这样好。不过,只要有人来看画,堂哥你就去解说吆喝人家进店,只要顾客进了店,布春叔你就按今天的讲解来。最后给人家优惠,记住优惠就是最低,顾客还要压价,就反复强调原价,今天大家做的都很好,现在咱们关店去吃面啦!”
…
一连几个大集下来,生意总算有了起色,每次大集沈吉富也不下地了,亲自到铺子里帮忙卖货。
一个月下来,沈杏到铺子里盘总账,大家都紧张兮兮的看着她。沈杏算完账,把账本一合,“我们这个月的营收是…”沈杏卖着关子。
“诶哟,大侄女,快说啊,急死人了。”这回沈吉来倒是急了。
沈杏捂着嘴笑了,“这个月我们挣了十四两零400个铜板。”
“这么多?那可真是太好了。”布春他们也很开心。
“爹,您说两句吧。”沈杏把话头递给沈吉富。
“之前承各位的情,帮咱家忙做木碗那活,后来大家遇到些困难,杏儿说以工代银子,让大家帮干两年活就抵了五两银子。不过,今天。”
沈吉富瞄了一眼沈杏,故意清了下嗓子,“今天我在这宣布,若是铺子经营的好,就给大家年底分红。这个分红不算抵银,就是给大家这一年来努力干活的奖励和鼓励。大家好好干,成不成?”
“成!”最激动的要数布春叔了,家里几个半大小子,地里的活全靠她爹娘撑着,几个半大小子也能顶上点事了。可家里没银子了,大小子服完劳役回来就得说亲了,哪哪都得要银子啊。若是有了这笔银钱,那可真是太好了,不管多少,那总是个进项。
等回到村里进了院子,沈吉来急吼吼的往家赶,去看家里的两个小宝贝了。沈吉富见没别人了,才拉着沈杏问,“爹刚才说的怎么样?没说错话吧?”
“没,爹您说的可真好,咱就是想让大家伙知道跟着咱们家干。不仅不会吃亏,还有银钱拿,让他们的日子也变好。”
“唉呀,爹真是老了,不如你们罗。不过,你说的爹是一百个支持。咱是厚道人家,不能因着借了人家几两银子就摆起阔佬爷的谱,你说谁家没个难的时候呢。想当年,你爹我刚跟你娘分家出来,难,可真是难呀。第一年要不是跟你布爷爷,也就是你布春叔的爹借了一百斤杂粮面,那个年都过不去。所以,咱能帮人一把就帮人一把吧。”
“嗯,爹,知道了。快回去歇着吧,明天又得忙活了,这生意好了,您就得受累做活了。”两人正说着话。
季氏冷着脸挑着水回来,沈吉富见了忙过去帮忙。“咋啦,谁惹你了?”
季氏揉了揉胳膊,气愤的说:“我们家后院种了芹菜,今儿个我才晓得,人里正家也种了,种了还不少,三亩呢。还有王大丫,李翠花家都种了不少。以前那野芹菜放那河边上谁都不要,合着看到我们家卖了几个子儿,也惦记上了。也不知道他们的芹菜种子哪来的?”季氏刚去古井边挑水听到这事气得要死。
沈杏听了她娘的话,想起去年几个人在她家后院嘀咕着野芹菜的事。当时,几个人可是很不屑的说猪都不吃的东西他们可不稀罕。这才过去多久,就都种上了。
唉。可没人跟银子过不去,她娘想靠芹菜发一笔估计是不成罗。
“杏儿,后院的芹菜第一茬能割了。明儿个去镇上帮娘问问邢三爷家的王管家还要不要。要是要,我明儿个就开始割了,先卖一茬。”
“成啊,不过娘,价钱方面可能卖不了我去年那么高的价了。邢三爷家开饭馆、酒楼的用量有限。就算其他馆子也要芹菜,但今年可不是只有咱一家有了。您到时候可别抱太高期望。”沈杏听她娘刚才说的那些话,估摸着人家的芹菜都卖过一茬了,价钱上肯定不会有去年那么高了。
“这个我懂,去年只咱一家有。今年他们几家都种了,价钱肯定不能跟去年比。娘也不贪心,能卖个几两银子出来就成。”
沈杏第二天又拉着沈吉来驾着牛车去了镇上,不过两人是耷拉着脸的回来的。沈杏就说了几句,“娘,芹菜人家看在去年的份上还是要的。不过价钱嘛,我好说歹说了一番,给我们一文钱一斤。您看您卖不卖吧。”
“啥?这么低?”季氏都怀疑自个听错了。
“唉,人家也没说错,这满大街都是卖芹菜的。以前咱们村里包括别的村都不认识这个,以为就是个草。去年人家王管家来收芹菜,村里多少人都看见了。这不一个传两,两个往下传。这不就烂大街了嘛。人王管家说有人送上门才要一文钱一斤,还有的一文钱两斤。这芹菜不值钱了。”沈吉来说道。
季氏没考虑多久,狠狠心,“卖,好歹能有些铜板的进项,也不枉我辛苦忙活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