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伦的确不是个管闲事的人,了解他的都知道。
他虽然看上去不是冰山冷酷型的那类人,但勾不起兴趣的东西一概不闻不问,绝不会像中央空调般尽力去温暖每个人。
所以从他一开始莫名其妙跟着林亦去帮程予恩找人,初次见到程雪初,那之后赶着帮她拦住酒醉男人,再到昨天主动借给程予恩校服,死缠烂打让郑韵从和她关系最好的数学老师那打听到程雪初手机号码骗她到紫光楼,自作聪明亲手制造了这个姐弟终于相见却不太愉快收场的局面。
一切,完全不像舒伦平时的做派。
更别说,对方五分钟前刚郑重告知他,麻烦离她远点。
不过舒伦并不生气,昨晚姐弟俩的对话他在黑暗处听了个大概,绝非故意偷听,只是当时局面比他想象中紧张,他不敢走远,毕竟人是他带进来的,动静闹得太大的话,他其实更不想给程雪初惹麻烦。
更因在无意听完那些内容后,舒伦十分震惊,却也深觉自己十分不礼貌的在管闲事,与此同时触及到了程雪初可能最不愿示人的家里事。
思绪万千,歉疚浮上心头。
程雪初头也不回走得很决绝,舒伦咀嚼着那番发人深省的话呆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挪动走回学校,准备进教学楼时脚步稍顿,往右拐向医务室的方向。
回到教室,叶浩辰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教室里一部分人中午通常都不回家,要不就在教室补觉,要不就分秒必争的学习,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是选择前者。
舒伦一扬手,把手里的塑料袋甩到了叶浩辰脸上,塑料袋发出稀里哗啦刺耳难听的嘈杂声,叶浩辰熟睡中张着的嘴因惊吓过度猛的合上,紧接破口大骂,“操!你没病吧!”
叶浩辰怒火中烧,明显没骂够,但眼睛往袋子一瞥,里面竟装了好几盒感冒药,话锋一转,“不是吧,真病了?”
舒伦看都没看他一眼,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过了几秒,下巴往那袋子药上抬了抬,“帮我把这袋药送去10班。”
这下叶浩辰是真的觉得他有病了。
“我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送给谁,你他妈泡妞不自己上,叫我去算个什么鸟事?刚刚那冷漠女不是还在校门口找你说话吗?你怂个屁啊!”
舒伦嫌他太吵,视线移过去盯着他,“你去不去?”
叶浩辰最受不了别人威胁他,瞪着眼睛正要把那袋药拍回舒伦身上,又听见舒伦好似恳求的口气,“帮个忙。”
果然是得病了,还病得不轻。
舒伦其实可以自己去送,他不怂,可当下时机不对,毕竟程雪初刚对他放完狠话,又着急贴着去,只会给她徒增反感。
鬼知道叶浩辰最终是怎么说服自己拿着一袋药鬼鬼祟祟出现在10班门口的,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就差没把“我只是个跑腿的”几个大字写好贴脑门上了。
就在他踌躇半天不知道要找谁送药进去时,身侧传来一个女声,“你找谁啊?”
庄斯然手腕上搭着一件外套,疑惑地望着他。
叶浩辰认出庄斯然了,那天晚上在步行街,她是和程雪初一块的女生。
真是天降救星。
叶浩辰迅速把手里的药塞给她,“同学,麻烦你帮忙转交给冷……不,你那个朋友,就那个叫程什么来着,程什么雪?还是什么初?靠,反正就是又白又面瘫的那位,但不是我送的啊,你帮忙给递一下,谢了!”
话音刚落,连忙撒腿就跑。没跑出两步,庄斯然反应极快的追过去截住了叶浩辰的路,“喂,说谁面瘫呢?还有,话得说清楚啊,不是你送的,那是谁送的?”
庄斯然拎起塑料袋在叶浩辰眼前一晃一晃,乌黑长直发散在双肩,樱桃小嘴勾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再往上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仰视着他,表情很是勾人。
叶浩辰脾气本就暴躁,被逼着干不情愿的事儿现在还连身都脱不了,张口又想骂人,却在面前的女生一张精致小脸清晰呈现出来时,硬生生将嘴边的脏话给咽下去了,最终只挤出两个字。
“舒伦。”
事实证明美色的诱惑着实巨大,叶浩辰没有一丝犹豫的,把好兄弟给卖了。
庄斯然听见舒伦的名字,笑得一脸明媚,别有深意点着头略过叶浩辰回教室了。
舒伦直到叶浩辰回来都保持同个姿势在座位上没动过,叶浩辰坐下也一语不发,俩人各自心怀鬼胎,谁也没说话。
倒是后面的林亦忍不住了,两只手伸过去分别给了他俩后脑勺一掌,“你俩撞鬼了?都跟丢了魂似的。”
叶浩辰双眼空洞,目光呆滞,“是,撞会勾人的女鬼了。”
午后阳光正是丰沛鲜盈,教室的窗帘拉起也抵挡不住热浪侵袭,曲洲鲜少有酷暑,南方城市总是那么尴尬,无论冷热都得靠自身调节,大家默契的从无用暖气或空调的习惯。
程雪初不出所料的病了,高烧,如此气温下全身仍瑟瑟发冷,缩在教室座位里隐隐颤抖。
庄斯然慌慌张张回宿舍给她取外套,回来不想碰到了给舒伦跑腿送药的叶浩辰。
她把药随意丢在程雪初面前的课桌上,将厚外套把她全身包裹严实,打趣道,“我们初初纵使冷若冰霜,还是能吸引到大帅哥啊……他怎么知道你生病的?”
程雪初瞟了下药袋,随即疲惫地闭上眼,庄斯然本来也觉得程雪初不会理会她这些打趣的玩笑话,没想又听见她气若游丝的声音。
“昨晚,舒伦把程予恩带进了学校,我见到他了。”
“什么???”
庄斯然没防备大吃一惊,声音也大了不少,引得周围人纷纷看了过来。她赶紧压低声音,“你见到小恩了?”
程雪初微微点头,细声慢语把所有对话和家里变故全都一一道出 。
相比刚才的不可置信,此时庄斯然静静听完后,意料之外的淡定下来。她握住程雪初冰凉的手,“打算怎么办?要回家吗?”
窗外一丝风也透不进来,厚重闷热的空气似乎凝结住了。
程雪初垂下眼眸,神情疲惫不堪,“不想,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