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冬藏设想过无数次,自己与那人见面的场景,唯独没有预料到,他们竟然会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突然见到。
为了让老夫人见一见长岭战役幸存下来的将士,时冬藏在这过年期间,明面上跟着晏椒都来了三回侯府了。
在日月教里的幸存者,基本上都是易容成明宅众人的模样,依次跟在时冬藏身边进入侯府。
每次到了侯府之后,老夫人会借口身体不适,需要稍微休息一下的缘由,单独面见那些战场上幸存下来的将士。
而她和花翎则是相互打掩护,将晏椒蒙在鼓里。
这么做虽然有些不道德,但这也是她暂时能够想到的好办法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侯府突然就遇见了那个身穿玄色锦袍,头戴玉冠的俊朗男人。
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她正好在她之前住在侯府的院子里,回忆着曾经在侯府生活的点点滴滴。
当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正想感慨一句世事无常的时候,突然就跟那个玄衣男子四目相对了。
时冬藏有些傻眼,甚至都忘了要逃跑的事情,傻傻看着眼前的玄衣男子。
倒是那玄衣男子,与时冬藏对视之后,就大跨步来到了时冬藏身边,“我叫郁玹,你叫什么名字?”
时冬藏听着玄衣男子的问话,眼中的景象像是开始了倒流,眼前玄衣男子的成熟俊朗的脸,也在逐渐变得年轻和意气风发。
那天,一身玄衣的少年出现在侯府,看到她的时候,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叫郁玹,你叫什么名字?”
“你这小姑娘怎么一点都不矜持,哪有这么直勾勾盯着男子看的?你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会出现在侯府?”不等时冬藏开口,在玄衣男子身边,一个面白无须的老者,不满看着时冬藏说道。
时冬藏回过神来,直接朝郁玹和老者翻了个白眼,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要离开。
“你等等!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见到了人,都不打声招呼的吗?”老者似乎很不满就这么被人无视的感觉,看着时冬藏离去的背影,还追着喊道。
时冬藏撇了撇嘴,走得更快了,只是他也区分出,现在的郁玹,和以前的郁玹最大的不同之处了。
以前的郁玹还只是皇子的时候,身边都没人跟着,如今的郁玹已经贵为皇帝,身边的福公公更是形影不离。
时冬藏不打算跟他们纠缠,老夫人现在还在跟长岭战役幸存的将士见面,花翎正带着晏椒在侯府闲逛。
她得先去老夫人那边,免得老夫人和将士见面的事情被郁玹察觉到。
哪怕郁玹并不认识那些将士,可若是被他发现什么端倪,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只是这郁玹都已经到了她曾经住过的院子,侯府中怎么没有一个人来跟她说这件事呢?
老夫人那边,会不会已经被发现了?
“老福,不用追了,这姑娘既然能在侯府来去自由,应该就是那跟跟阿椒一起来侯府的姑娘了。”郁玹阻止了福公公追上去的步伐。
福公公听闻之后,恭恭敬敬回到了郁玹身边,“皇上,您要是想见贵妃娘娘,尽管宣召就是,突然出现在威远侯府,实在是太冒险了,刚才那个小姑娘的身手就非常了得。”
别看福公公年纪大了,但他一身武学,绝对是宗师级别。
所以很多时候,郁玹出门,身边都只带着福公公都足够了。
而他们刚刚遇到的那个小姑娘,就连他都有些看不清深浅的感觉。
郁玹听到福公公的话之后,却是笑着问了一句,“你觉不觉得,刚才那个小姑娘,很像一个人?”
即使她们两个长得完全不一样,可是在看到那个小姑娘的第一眼,他就好像是看到了曾经那个喜欢围绕着自己打转的姑娘。
或者说,她们两个,其实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所以,他才会用了跟那人第一次见面时候,说的第一句话。
福公公偷偷看了郁玹一眼,没有说话。
“我觉得,应该是她回来了。”不用福公公开口,郁玹就又自言自语说道。
福公公低下头,也不说话,就当是没有听到郁玹所说的话。
好在郁玹也没有非让他说些什么,就这么大摇大摆带着福公公在威远侯府闲逛起来。
老夫人听到时冬藏带来的消息时,正满眼泪花,哭得一塌糊涂。
她可怜的明月,在上一场战役中,孤身杀入敌营,立下奇功,身受重伤,凯旋回朝的时候,因为她身上有伤,行军速度不快,就带着三千将士落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到达长岭的时候,他们还在畅想着,往后能过上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可就在他们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时候,无数箭雨从天而降,瞬间就带走了小半将士的性命。
可即便是身受重伤,她的明月依旧带领着众将士顽强抵抗。
可对方明显是早有准备,而他们这一支三千人的队伍,表面上人数众多,实际上大多是受了伤的伤员,而且又经过长途跋涉,本就已经疲惫不堪,哪里会是那些精兵良将的对手?
她的明月,不愧是萧家的孩子,即便是万箭穿心,依旧是身体笔直,不曾有丝毫屈服。
当听到明月是被万箭穿心射杀而死的时候,老夫人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被无数利剑刺穿,绞碎,痛不欲生。
所以,在听说郁玹来了之后,她竟然生出了几分,干脆将郁玹埋在侯府算了的情绪。
但她到底还是理智的,她不清楚身为皇帝的郁玹手里,到底掌控着多少暗中的势力?
竟然只带着一个福公公,就悄无声息出现在威远侯府,足以说明郁玹对福公公的倚重,又或许,在暗中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还隐藏着无数郁玹的暗卫。
所以,最终老夫人做了几次深呼吸,重新换上一件稍显气派的衣服,带着侯府仅剩的三两仆从,前去拜见郁玹。
与此同时,作为客人的晏椒和时冬藏,自然也在拜见郁玹的行列。
郁玹随意扫了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躲在晏椒身后的姑娘。
那姑娘似乎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再看到他的时候,如同见了猫的老鼠一般,一点都不像之前那个敢冲他翻白眼的胆大姑娘。
郁玹嘴角微勾,那丫头恐怕一直都不知道,她那些演技其实挺浮夸的,在真正擅长演戏的人面前,只一眼就能看穿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