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怀静大胆出击,大开杀戒,在与百里苍岚的对弈中大吃特吃,下到最后,几乎是百里苍岚走一步棋,祁怀静就紧跟着吃一颗棋。
百里苍岚脸上的浅笑丝毫未变,好像被吃掉的其实是对手的棋。
明明是一边倒的局势,祁怀静的额头却浅浅渗出了一层细汗,
她当然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锋芒太过不是她想要的,但是百里苍岚的棋路太过诡谲,她竟然一时找不到让子的机会。
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少,祁怀静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
面对着百里苍岚含笑看着她的双眼,祁怀静的心跳速度越来越快,
那个男人好似已经看穿了她的皮囊,对着自以为是的自己发出嘲笑,他正用这种无所谓的傲慢态度,无声地告诉自己——
别装了。
祁怀静努力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去与百里苍岚对视,把视线放到棋盘之外,掩饰性的端起酒壶,为自己再满上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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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叶姨娘身边的大丫鬟送来了补汤,已经是第三日了,王爷不如用一些?”
百里轩的注意力,一直不曾从手中的书卷上移开,听到侍女的问话,才勉强给了些反应。
“怎么今日突然过来问本王,本王以为,这些小事你应该能处理好。”
听到百里轩不轻不重的斥责,百里轩的贴身侍女诚惶诚恐的跪下:
“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今日的汤格外鲜美,希望王爷也能多少用一些补补身子。”
百里轩嘲讽的冷哼一声
“呵。”
自己不过是腿废了,现在竟然连自己的丫鬟都控制不了,被后院的妾室伸手伸到自己身边来,显得如今自己的处境更加讽刺。
“汤放下,滚吧。”
贴身侍女期期艾艾的还想再说些什么,慑于百里轩的手段,最终还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红着眼眶将食盒放到百里轩的手边,行礼后便默默离去。
自始至终,百里轩的目光都不曾落在别处。
双腿的断口处还在隐隐作痛,无声的诉说着对自己的嘲笑。
当自己还在为自己的计划沾沾自喜的时候,却被捕获到笼中的猎物扯去了双腿,等他睁眼在去看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猎物。
有的是一个比他更加残忍的猎人。
只是猎人的眼睛太美,让他一时忘记了同类的危险,被敲碎的双腿,就是他为自己的错误所要付出的代价。
就是代价,略微沉重了一些。
百里轩看都没看手边的放着的食盒,
他现在没有继续使用道具的机会了,绝对不会进食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在对自己的生命安全这事上,他相当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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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妃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看着一脸严肃,不再落子的祁怀静,百里苍岚出声询问。
此刻的棋盘上,红子散在各处,而百里苍岚的黑子,只余下了一車一马一士一将而已。
这局棋,不论祁怀静再怎么放水,三局之内也一定会分出胜负,但是每一次,祁怀静想要将军的时候,都不禁联想到百里苍岚笑容中暗藏的几分杀气。
祁怀静不敢赌。
她的手指最终点在角落的一枚卒子上,前进了一步。
“妾身不知到底在什么地方得罪了王爷,让王爷对妾身有这样大的偏见,但是以妾身之拙见,万事万物讲究一个‘眼见为实’,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还需要王爷亲自看一看。”
迷人的浅笑慢慢从百里苍岚的脸上褪去,面无表情的百里苍岚是冷漠异常,让祁怀静得以窥见这个男人真实的一角。
“本王凭什么相信你,丞相府的祁怀静?”
祁怀静听到这个问题,松了口气。
看来两人的隔阂,只是自己的娘家地位导致的,知道了这一点,就还有补救的希望。
“妾身自小习得五经四书,读书习字不输于男儿,妾身是丞相府的女儿不错,但是妾身同样知道礼义廉耻,知道夫为妇纲,既然嫁进了宁王府,妾身就永远会是宁王府的一部分。”
祁怀静仰脖干了手中的清酒,
“王爷不必相信我,只要给我一个机会,妾身会竭尽全力证明自己对王爷的一片赤子之心。”
百里苍岚鼓了鼓掌。
“很好,你的话我记住了,会有这个机会的。”
机会就代表着信任,也代表两人关系能再进一步的可能性,得到百里苍岚的口头承诺,祁怀静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可能是祁怀静如释重负的表情太明显,百里苍岚紧跟着问了一句:
“不过本王很好奇,爱妃这样付出,有什么目的?”
祁怀静眼神坦荡。
“假话,就是妾身对王爷用情至深,至于真话,王爷真的想听吗?”
百里苍岚伸手,示意祁怀静继续说下去。
祁怀静深吸了口气,随口中的话语一同吐出:
“我想往上···身为庶女,在丞相府我并不受重视,饱受排挤,永远不会有出头的机会,但是嫁入王府后,我在王爷身上看到了相似的野心。”
“于是我想,如果我能始终站在王爷的身边帮助王爷,是否能在将来看到更高处的风景?”
一番话说完,祁怀静预料中的欣赏之色,并没有在百里苍岚的脸上出现。
男人的脸上没有一点波澜。
百里苍岚只是伸手,跳马吃掉了对方的卒。
“满嘴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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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轩唤来另一位侍女服侍他就寝,这位侍女百里轩有些眼生,但是手脚麻利,几乎没有多余的话。
百里轩揉了揉眼眶,觉得今天十分疲惫,可能是看书的时间太晚了,让困意格外明显。
昏昏睡去的百里轩隐约听到侍女打开香炉,清理香灰的声音,不一会,他听见侍女轻手轻脚的把香炉摆放回原处。
少时,空气中浮起朦朦胧胧的甜香,百里轩嗅着这股特殊的味道,陷入了更深层的睡眠。
在这之后,丫鬟打开了侧门,两名还在巡逻的侍卫自然而然的走进屋内。
不需要额外说什么,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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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怀静脸上的惊讶发自真心。
“王爷何出此言?妾身所说字字属实,没有半分虚假。”
没等祁怀静落子,百里苍岚便连续行动,走車吃掉了对方的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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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侍卫上前摁住百里轩的身体,侍女从怀中掏出一沓黄纸,浸过水后,一张张贴在百里轩的脸上。
梦中的百里轩因为缺氧开始挣扎,被两名侍卫死死按住。
随着脸上的黄纸越贴越厚,百里轩痉挛的力度越来越小,最终彻底失去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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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苍岚似有所感,无视了象棋规则,直接拿棋落子,把‘将’棋移动到了红方的九宫格内,与‘帅’棋狭路相见。
“本王给过你机会,祁怀静。”
“现在,你还要继续跟本王装傻吗?”
祁怀静心头的惊骇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她不清楚对方到底知道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了解到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见伶牙俐齿的祁怀静说不出话来,百里苍岚没有犹豫,滑动‘将’棋,把‘帅’挤出了棋盘。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