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济皱起了眉头,
“闵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杨将军息怒,也不要怪本将把丑话说在前面,”
闵讷半阖的眼皮睁开,装模作样的又扫视了一遍杨成济一行人。
“本将军接到的圣旨可是另有一位大人负责护送虎符,就是不知道这位大人现在在哪儿呢?”
杨成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闵将军难道是怀疑我假传命令不成?”
“自是不敢。”说着不敢,闵讷看向杨成济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暗示意味极强的笑容。
“不管这位将军是‘不小心’死掉了,还是在半路上病死了,都跟本将军没有任何关系,就是不知道这件事传回京都,摄政王他老人家会怎么想了。”
杨成济本就冷酷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
对方这是以为,自己为了掌控雍州军,在路上把督军谢清明给做掉了,还把这个当成把柄来威胁自己这个真正的雍州统帅。
这个闵将军,野心不小啊。
杨成济的眼中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慌乱的神情。
这让一直密切关注着杨成济一举一动的闵讷,更觉得胜券在握。
杨成济‘故作镇定’的开口:
“闵将军可是有什么更好的提议?”
“只是些微不足道的拙见,就是不知道将军肯不肯合作了···”
兵自然是没调成,杨成济只好先带着几位亲兵进入专门为他这个统帅准备的营帐。
帐门关闭,杨成济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的怒火,抽出腰间佩刀,锵啷一声狠狠劈在了主位上的桌案上。
他闵讷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跟他要求‘保管’什么虎符!
这跟他们之前探听到的情报可是完全不符,一开始只当是朝中派系之争的纠纷,谢清明还用的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分头行动。
现在看来,这哪里是什么派系之争,还保皇派,他妈的,闵讷这是要造反!
杨成济算是看明白了,这个闵讷待在这雍州久了,还真把雍州军看成是自己的私兵,把自己当成是雍州的土皇帝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几人空有虎符,却无法调走一兵一卒,甚至连自己几人都被闵讷变相拘禁在这主帅大帐之中,真是何等讽刺。
军中斩将是要处以极刑的重罪,杨成济的到来,是所有雍州军都知道的事,所以闵将军不敢直接对他动手。
与之相对,他也没有资格在无证据的情况下,砍下一方大将的人头。
他只是一个空降的指挥,闵讷才是雍州军心中的领袖,若是此事处理不好,造成雍州军集体哗变,这种情况比宜化城被破更为糟糕。
杨成济的心中乱成一团。
他忧心着宜化,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他忧心雍州军,不知道还有多少像闵讷这样,起了反心的家伙;
他忧心一旦宜化城破,将死于西域敌人屠刀下的大夏百姓;
他还忧心着那个人,那个愿意将后背交给他的,一心为了大夏的英雄。
杨成济想到,对方有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在前线指挥,而他快马加鞭赶到雍州军,却连一个兵都调不出来。
宜化城的战士和百姓都在苦苦等待他们的救援,
等待,
一直到敌人发起进攻,直到城门被破,直到死去,
援军都没有到来。
他不敢想象这样的场景。
杨成济将砍进桌案中的长刀抽回收入鞘中,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身上的圣旨、彰显将军品级的盔甲,以及至关重要的虎符此刻都还在自己的手中,整个雍州军本来就应当听从他的指挥。
他要赌。
赌闵讷不敢当着雍州将士们的面,下令格杀他这个真正的大将,一旦他有机会接触到大量雍州军,重新夺回军权的概率不低于六成。
摄政王府那个挽袖磨墨的风雅无双的公子形象,现在已经渐渐被那个毅然决然向战场奔驰的背影取代。
他都能为了宜化冒着牺牲在战场上的风险,他杨成济也绝对不会当一个懦夫。
杨成济再次抽刀出鞘,一脚踹开被严密监视着的主帐大门,大大方方的向外面走去。
【任务角色杨成济,攻略进度百分之六十】
···
此刻,被杨成济记挂着的战场指挥谢清明,刚刚从城外杀完人回来,虽然形容狼狈,却挡不住两只眼睛射出的凛凛凶芒。
众士兵看向谢清明的眼神已经不单单是信服,而是更为狂热的信仰。
就是这个男人的出现,宜化城才没有在一开始就被西域联军攻破。
凭借一个人的血肉之躯,硬撼了城外上千名士兵的围攻。
看着浑身浴血,只有一双眼睛亮的惊人的谢清明,有士兵率先单膝下跪,朗声高喊:
“谢将军!”
有人带头,于是城门处的士兵如同潮水一样纷纷单膝跪地,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表达对这位将军的敬意。
大夏古礼,跪天跪地跪父母,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这位将军的恩情,值得他们单膝下跪。
···
西域联军已经吹响了撤退的号角,这让宜化城内的所有士兵百姓都松了一口气。
这一波进攻,他们挡下来了。
城门出的厮杀同样血腥,但是伤亡最为惨重的无疑是在城墙上与敌人短兵相接的守城军。
城墙上还活着的士兵,有的听见城门处感谢将军的高呼,两行热泪情不自禁的从眼眶中涌出。
有的则像是被抽去了骨头,当啷一声,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长刀。
因为长时间高度紧张和生死搏杀,让他们暂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直到战争结束,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好像是被铅水浇筑,再不能移动一丝一毫。
同样站在城墙上战斗的魏参将,背靠着女墙缓缓坐了下来,他是将,是指挥,为了保护他,许多本来不会死的人也死在了战场上。
好在这一轮的进攻,终究是他们宜化城赢了。
新来的这位将军实在是勇武非常,有这样的猛将做先锋,想必后续的援兵也已经在前来的路上。
再看一眼宜化城的风光,参将心中没有不舍,只有骄傲。
他已经做了所有他能够做到的,剩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这群后生仔吧。
这样,当他在地下见到宜化的同袍们,他也能没有丝毫遗憾的说。
我尽力了。
凝视着天空的魏参将,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渐渐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