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季大人来了。”
“嗯,你们都退下吧。”
院里逗着一条大白狗的男人挥挥手道。
“是。”
“皇上。”
季岁过来。
沈浮边给大白狗顺毛,边问:“何事?”
季岁:“大臣们让属下问皇上关于后宫……”
“又是这事。”沈浮头疼地打断他,“朕对纳妃这件事没兴趣,让他们别再提了。”
事实上,已经活了三世的沈浮已经很少对什么事感兴趣了。
“他们还说……”季岁抿了抿唇,有些犹豫。
“还说什么?”
“他们还说您之前与柳三小姐关系亲近,想着让柳三小姐入宫……”
季岁说完看了看沈浮的眼色。
“柳依依?”沈浮嘲道,“她如今已有未婚夫不说,背地里还养女人,那些人还真好意思!”
季岁噤若寒蝉。
一年前,柳依依与一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订了婚。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世被崔瑕跟沈浮两个男人给搞出阴影了,再也不相信男人也不愿与男人接触,时间长了,竟对同性起了心思,背地里偷偷养了很多女宠。
甚至,每一个女人的样貌都颇与某人相似,有些是眼睛,有些是鼻子,有些是神态……
还总是让这些女人叫她小姐,叫的不满意了就把人给赶走了。
而这个某人到底是谁,柳依依身边的贴身丫鬟小春则是讳莫如深。
……
”皇上,属下这就回去告诉那些人让他们不要再折腾。“
季岁说。
“嗯,他们要是再谈这些事,朕就把他们全杀了。你把这句话告诉他们。”
“是。”
其实沈浮当上皇帝后脾气可不是太好,因为活了三世经历了差不多的事情,他对那些同样的人同样的事开始感到了厌烦,最有耐心的时候大概也就是为皇位谋划的那会儿了。
加上他手里有诸多大臣的把柄,那些大臣一有不让他顺心的,轻则撸职,重则杀头。那些大臣一开始还会闹,久了就发现这位新皇心硬的很,久而久之就不敢了。
但是子嗣可是大事,那些大臣不敢自己进谏,就只能让季岁这位一直跟着他的属下来劝劝了。
可惜也劝不动。
这些大臣们肯定也想不到当初那位轻浮风流,纨绔不堪的世子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副冷漠无情,专断残忍的模样。
“对了,季岁啊,”沈浮忽然叫住离开的人,“你年纪也不小了,就没有心仪的姑娘吗?要是有的话,朕可以帮你去求亲。”
季岁垂首:“不用了皇上,属下没有喜欢的人。”
“那以后……”
“以后属下会一直侍候在皇上身边。”
“啊……这样……你下去吧……”
……
“小白啊,你有没有喜欢的小狗?”
“汪汪!”
“没有?你是不是最喜欢我?”
“汪汪,汪汪汪!”
“乖~”
季岁听到沈浮与大白狗的对话,回头望了一眼,随后快步离开。
少爷他……
有时候会不会觉得孤单呢?
……
“小白,幸好还有你陪着我。”
沈浮揉了揉大白狗的狗头,他望着院子里的天空,轻声说道:“当皇帝也并没有那么有趣。”
……
他当上皇帝后,听说崔瑕要离开京城,他去找过崔瑕。
“你为什么中途放弃皇位?”那时他问。
他知道,如果崔瑕插手,他绝不会那么轻易当上皇帝。
崔瑕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笑着对沈浮说:“有些东西得到后,你发现也不过如此。”像是已经预见了沈浮当上皇帝后的境遇。
彼时两人都已知道崔瑕也有前世的记忆,只是谁也不会在乎了。
他们谈话后的第二天崔瑕便离开京城了,听说如今在到处游山玩水。
……
精心策划了那么久,终于如愿以偿当上皇帝的沈浮有没有后悔没人知道,当事人也不会说。
只是——
“当皇帝真的很无趣啊……”
——
今天的月亮又圆又大。
“大人,您就像那月亮,没有人会不喜欢您的!”
“月亮……呵!”
顾灼抬头望着头顶高高悬挂的月亮,独自饮酒。
……
“以后,你便跟杂家姓顾,名拙。”
拙,有笨拙、粗拙之意。
那时的顾灼比起其他阿谀奉承的小太监要沉默寡言的多,也不会讨好买笑,他的干爹却更喜欢他这样老实,埋头做事的人,于是收了他做干儿子,取名顾拙。
虽然事后证明这个孩子一点都不老实。
后来顾灼杀了干爹,把【拙】改成了【灼】,约莫有些灼烧他人之意。名字听起来似乎与耀日更为匹配,那人却说他像高洁的月亮。
“倒是会讨好人。”
顾灼看着杯中月亮的倒影,垂眸说道。
……
“既然说喜欢我,那你倒是一直活着啊……”
夜露深重,酒壶里的酒已喝完,酒杯倒在桌上,酒水洒了出来。
院子里的人趴在石桌上缓缓睡去。
——
“公子,您要去哪儿?”
船夫卖力地划着小舟。
崔瑕手中拿着话本,手边放着一叠蜜饯,闻言抬头:“您随便,我要是想上岸了就告诉您一声。
“好嘞!”
船夫划着船桨,小舟在街头小巷中穿行,渐渐驶向远方。
——
“皇上,您在干什么!”
季岁惊慌地跑到院子里,夺下沈浮手中的匕首。
他来迟了一步。
沈浮的手腕上已经多了一条红痕,滚烫的鲜血从手腕上缓缓流下,再浸入地面。
“来人!快传太医!”
季岁慌忙撕开自己身上的布料,哆嗦着手给沈浮包扎。
“皇上,您为何要自……”
手上的痛难以忽视,沈浮却还有心情笑,“当然是因为太无聊了。”
季岁唇瓣蠕动片刻,又颓然地放弃。
少爷他,自当上皇帝后就没有一日是开心的,总是念叨着自己是多么无趣。
有时候看到他把玩着匕首,眼里透露出的那种期待让他胆寒又心酸。
……
这次季岁来的及时,沈浮还不至于死,只是面色苍白了许多。
他不肯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就坐在院子里看大白狗跑来跑去。
“季岁,朕没事了,你回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
“回去吧。”
沈浮坚持,季岁无奈退下。
他回头望着孤零零坐在院子里的沈浮,忽然想,少爷瘦了很多。
那身明黄的衣袍穿在他身上显得那么宽大。
其实他心里有预感,少爷坚持不了多久了。
也许下一次,他会如今天一样拿刀刺向自己。
可他,阻止不了。
……
“小白,过来。”
“汪汪汪!”
沈浮苍白的唇微微勾起,他摸了摸大白狗柔软的毛发,轻轻地说。
“小白,我想回去了。”
“这一世,我过够了。”
他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