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一本永远翻不完的书,每一章节都是新的一天,翻了一页又一页,过了一天又一天,永远都不会结束。
江白在这个世界一待就是十年,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
八月七日,云晓的忌日。同时,盛夏来临了。
江白在这一次假期中准备回家一趟,去看看云晓,云暮和卓秀随行。用卓秀的话来说就是,大家都是老同学了,是该回去看看了。
墓地一如既往的幽静,江白把向日葵放在拜台上。
今天阳光热烈,黑白照片上云晓的笑容在光线的映照下仿佛也灿烂了几分。
卓秀拿起相框,是之前江白拍的夏花大学校门口的照片,他指腹碰了碰,挑眉:“看来这里经常有人来,相框一点灰都没有。”
云暮:“大概是我父母吧。”
太阳太大,一点风都没有。但是墓地中,竟有微风拂过,树叶微微摇晃。
三人没有多待,很快便走了。
他们走在街道上,随处可见游玩的学生。
“天太热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卓秀说。
“好。”
三人找了个甜品店,点了三杯奶茶和小甜点。
卓秀:“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走后,就剩江白和云暮两人。
看着玻璃外往来的人群,云暮说:“放暑假对我们来说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江白顺着他的方向看向街边那些年轻稚嫩的面孔,笑了笑:“是啊,我们那个时候也像他们一样和朋友出来玩,尤其是高考结束后,别提多高兴了。”
说着,她眸光一暗:“如果云晓还在的的话……”
云暮静默,端起手中的奶茶,液体中倒映着他扭曲的面孔:“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他吗?你的父母应该也很着急吧?”
说起这件事,江白扶额,喝了一口奶茶:“是啊,他们一直催我找个对象。但是……”
“但是你都不喜欢。”云暮补充。
“嗯。”
“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云暮神色平静地说道。
江白懵了:“你,你……”
云暮抿唇:“如果你和我交往,可以对你的父母有所交代。同时,我的长相酷似我的哥哥,如果你想他了,随时可以找我,我不介意当他的替身。毕竟往后还有几十年,你真的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吗?”
江白难以置信,她从没有想过云暮会说这样一番话,甚至连自愿当替身这种有失尊严的话都说出来了。
“云暮,你……”
桌子上的手蜷成一团,云暮面上却依旧挂着笑,坦然地等着她的回答。
“江白,我真的希望你好好考……”话还没说完,身旁的服务员不小心将餐盘打翻,茶水洒在了云暮的身上。
“对不起,客人!真的对不起,你没事吧?”服务员满脸焦急。
两人的对话被打断,卓秀刚从厕所回来就瞧见了这一幕,一脸的幸灾乐祸:“怎么了这是?云暮你今天可真倒霉。”
早上差点被一辆电动车撞上,现在又被人泼冷水,啧啧啧。
云暮因为这一打岔,没等到江白的回答,很不高兴,面色阴沉沉的。
……
从店里出来,身上的凉意瞬间被太阳带走,灼热的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三人并肩而行,不时有学生追逐打闹着从他们身边路过。
“真羡慕他们想玩就玩,不像我们,明天还得回去工作。”卓秀感叹。
“江白,你鞋带散了。”卓秀瞥了一眼她脚下。
“哦。”江白蹲下。
“哈哈,你追不到我!”
“喂,你站住,不准跑!”
几个男生从江白身旁跑过。
“啊!小心呐!”
忽然,街边传来呐喊声。
江白刚绑好鞋带抬头,一个男生不知怎么跑到了马路中央,车辆急速冲过来,她刚想过去,一道人影比她更快,余光只有一片衣角划过,是云暮。
他一路冲过去,要推开男生。
“云暮傻站着干什么?!”卓秀皱眉。
江白也看见了,云暮不知道怎么的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好像就等着车撞过来似的。
来不及了,那辆大卡车就要撞过来了。
她再顾不得那么多,在卓秀的呼喊中冲过去推开了云暮和那个男生。她独自一人站在马路中央,对面是急速而来的车,一阵风刮过,吹起了她的头发。
“江白!!!”
“砰!”
那朝着人碾压过去,随后是刺耳的刹车声。
一切都静下来,只剩刺耳的知了声在树间鸣叫,叫得人烦躁不堪。
阳光是那么热烈,地上逐渐蔓延的血仿佛都要被融化了似的。
“江白!!!”
——
江白睁眼,自己已经身处系统空间,她回忆自己被车撞的那一幕,心里的那股怨念怎么都压不下去。
“系统,你快说说,看你做的好事!”
她本来可以不被车撞的,哪知正好系统的消息传来,它说女主贝圆圆要结婚了,新郎不是男主韩意。
就愣神了那么一秒,她就被车撞死了。
【……宿主,这次的确是系统的失误,系统会补偿你的。】
江白不再叫嚣了:“这还差不多。”
系统暗自松了一口气,有了积分,宿主就好解决了。
——
“都是你,是你害了我们的女儿!”
“云暮,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江白根本不会死!”
“学姐是被你害死的,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是你,是你害死了她!”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去死啊!”
“去死啊!”
云暮骤然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大口喘气,他坐起身,汗水打湿了睡衣,他单手捂住脸,梦中的血色还历历在目。
天刚蒙蒙亮,他睡不着,穿好衣服去洗漱。
冷水打在脸上让他意识彻底清醒,水珠从脸上低落,镜子里的人眉眼锐利带着冷漠,他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吊坠。
今天是周末,他来到画室,走到最末尾的位置坐下,他的左手边是言理,前面是韩意,三两人都没有跟他打招呼。
他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削铅笔,换纸,然后画画。
离开的时候,言理叫住了他,看了一眼他脖子处的吊坠,嗤笑:“云暮,你为什么还活着?你哥一个死人耽误了学姐十年,你,又害死了学姐,你们兄弟俩还真够恶心的。既然你哥都死了,你为什么也不去死一死啊!”
他此刻一点都不像过去一样开朗,反而像一条阴冷的毒蛇,眼中饱含恶意。
云暮听后并没有理他,沉默地离开了。
“你跟他说那么多有什么用?”韩意走过来,“他毕竟是她用命救回来的,如果真死了,怎么对得起她?”
言理轻哼:“活着就对得起她了?不跟你这种老好人多说。”他走了。
韩意站在原地叹气,韩随和言理擦肩而过,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
云暮回到家,他坐到书桌前,桌上摆了一盆旺盛的向日葵,他摸了摸脖间的向日葵吊坠。
“云晓,她是被你和我害死的。”
“我知道。”
“我们理应赎罪。”
“我知道。”
“我会想办法复活她的,像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