榊太郎听出她的意思，笑了一声，这是想为自家的选手谋福利啊。
他伸出手指比了个“三”，再缓缓加了两根。
亚纪摇头：“不够。”
“立海大毕竟不是关东大赛的冠军。”榊太郎用手指关节敲着沙发，令人辨不出喜怒。
亚纪没有说话，用实际行动表明了拒绝。
榊太郎也不着急，就这样继续敲着，等着她开口再提条件。他很好奇，这个女孩在这场谈判中会有怎样的表现。
亚纪喝着咖啡，毫不在意的低头敲击手机，一直等到夏川女士再次端着盘子出来，她都没有说话。
夏川女士朝着榊太郎露出一个微笑，对方同样心照不宣的回以点头。
榊太郎停止手上的动作，转而拿起筷子。他看到亚纪从手机上抬头，对着他礼貌一笑，在自己动筷之后方才拿起筷子。
有点礼貌，但不多。
形式上讲了点规矩，但并不为这迂腐的规则所困，她自有一套接人待物的守则。
到底是在国外长大，对日本的种种礼制并不拘泥。
他冷不丁开口：“我很好奇，你的底气是什么？”
如果真的不打算去，开始便可拒绝，既然没有这样做，那就说明接下来的这一切举动都是为了提条件。
这么说来，她对自己不会拒绝她的要求似乎很笃定。
亚纪露出神秘的表情，将手机递给他。榊太郎接过，看到短信界面上明明白白的写着：
夏川女士：加油亚纪，咱们也算半个赞助商，放心敲他竹杠！
榊太郎：“……”
这对母女还挺像。
“你变化很大。”他说。
“我本来就是这种性格啊。”亚纪微笑。
榊太郎并不相信她的话，一个人的球风是最能反映性格的，他从前看过她的比赛，她绝不可能是这种性格。
看到对方不相信的表情，亚纪并不辩解，而是问：“所以，还打算邀请我吗？”
“自然。你想要几个名额？”
“全部。”
榊太郎夹菜的动作一顿，“你还真是不客气。”
“当然，我有关系嘛。”
拜托，这可是半个赞助商诶，塞的人多了一点点也不过分吧？
榊太郎夹菜的手抖了一下，抬头。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个多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他妥协地放下筷子，在群里cue了负责人。
榊太郎：她说要全部人都去。
负责人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的打字：Are you sure？？
榊太郎：千真万确。
负责人：这不可能，他们关东大赛输了，这不合规矩。
榊太郎：她说她们家算得上半个赞助商。
负责人：……也不是不行。
这一刻，又有一个人为金钱屈服了。
榊太郎满意的收起手机，向亚纪转达消息：“负责人很干脆的同意了。”
亚纪伸手比了个“OK”，继续低头干饭。
榊太郎再次对她感到惊讶：还真是不拘小节啊……
不管是吃饭的豪迈程度，还是饭量。
·
等客人走后，亚纪和夏川女士对向而坐，手里的咖啡换成了果汁。
她一副“坦白从宽，抗拒拖走”的表情：“夏川女士，请你老实交代。”
她敲了敲手里的果汁，痛心疾首：“为什么要给我倒咖啡？？”
你知道她尽了多大的努力才忍住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吗！咖啡很苦诶！
夏川女士：“……”
夏川唯：“你正经一点，我们在盘问关于我的事情。”
亚纪：“哦。”
夏川女士在亚纪“请开始你的表演”的目光下主动坦白：“青少年网协问了我关于你的事，我就告诉他们你在这了。”
“卖得毫不犹豫？”
“对……啊不是，我同他们斡旋了半天，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没能守住。”
夏川唯偷偷瞟了一眼自家女儿，据理力争：“这怎么能是卖呢？这是给你创造机会啊！”
“你瞅瞅，要是我不告诉他们，怎么会有人来找你，没人来找你，你怎么为网球部争取名额？”
“不为网球部争取名额，那群少年岂不是不能整整齐齐的一起去，要是他们不一起去，你们还怎么发展爱……友情。”
夏川唯说得口干舌燥，抓起果汁喝了一口，好险好险，差点说漏嘴了。
亚纪：“哦……所以你就找班主任一起狼狈为奸？”
夏川唯：“这怎么能叫狼狈为奸，这是为了我宝贝女儿的青春啊！”
脱口而出之后，亚纪点头，夏川唯流下一滴冷汗。
啊呀，不小心自爆啦。
亚纪接着问：“把我安排到赤也班上，也是你的主意？”
“这纯属巧合。”
“嗯，送给班主任的手串也是巧合对吧。”
“这是人情世故。”夏川女士语重心长。
亚纪不置可否：“生日会上恰好遇到青学的人，这也是人情世故对吧？”
“那不是恰好有多的优惠券吗……”
“然后恰好送到彩菜阿姨的手里，又恰好被青学的人拿到？”
“人生总是充满了各种巧合。”夏川唯一本正经。
亚纪信服的点头，嗯，当天晚上同桌刚好给班长打电话说找到了合适的地方，也是巧合。
夏川唯挫败的低下头：“好嘛，都是我干的。”
女儿太聪明了怎么破？
她叹了口气：“还想问什么，问吧。”
“你想我打网球吗？”
夏川唯手上的动作一僵，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你想打吗？”
亚纪盯着她眼底的愧疚，语气坚定：“不想。”
“那就不去了。”夏川唯说得毫不犹豫，似乎只要亚纪表现出任何抗拒的意味，就会联系公司撤资。
“才怪。”
“我现在就取消……”夏川唯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亚纪正在抿着嘴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我说，我想去，想打网球，想和大家待在一起。”
夏川唯的眼睛慢慢湿润了，这样一句话，她今天终于亲耳听到了。
她不着痕迹的垂下眼帘，欣慰道：“那挺好啊，亚纪你也可以和同龄人一起相处了。”
和友善的同学、和关心自己的好友、和真正的同龄人相处。
周围不再围绕着大人，也不用偷偷跑去找小朋友，可以光明正大的像个孩子一样了。
亚纪看了眼时间，同夏川女士道了晚安，走上楼。
夏川唯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转头凝望着墙上没有照片的相框，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
楼梯口传来幻觉般轻柔的声音，她突然笑了。
她听到亚纪说：谢谢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