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奈川的夜晚总是带着点海风的湿冷,寒气透过城市的层层建筑物,爬上了千家万户的窗户,在上面结了一层水雾。
东京的夜晚也是如此。尽管没有海风带来的潮湿,但此时的东京金井综合医院里,气温却让人瑟瑟发抖。
亚纪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潮湿,又感受到冷风带来的刺骨,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了熟悉的医院。
她的面前,是敞开的窗户。而窗外,是夜晚仍然灯火辉煌的东京。
与外面的热闹不同,此时的病房里,静悄悄的。
没有开灯,也没有人声。
亚纪感觉到一滴水落在自己身上。
她皱了皱眉,猜到了自己在哪。
——她在少年的身上。
说来可能有些尴尬,亚纪现在,不是少年随身携带的某个物品,也不是这个房间里的某个摆件。
而是少年身上穿着的病号服。
与少年肌肤相贴的地方传来温度,由于少年身上的冷汗,某些地方的衣料紧紧的贴在上面。
但是亚纪顾不上尴尬,她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简直想拖着这个少年远离窗边,叫他脱下衣服,去洗个热水澡。
生病了还冒着冷汗吹冷风,是不想赶快好起来了吗?
上次半夜见到他,他在闹肚子,这次又想干嘛?
他就不能省点心吗。
亚纪控制着衣服往远离窗户的方向倾斜,却被少年误以为是风吹的,伸手将其拉回。
亚纪听到少年喉间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
少年的双手紧紧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服,手中的力道顺着衣服传导到亚纪的神经里。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
……劲还挺大。
少年的身躯不平静的起伏着,双手的力道加大,似乎要把所有的难过与不甘都揉碎。
……算了,疼就疼吧。
亚纪默许着少年的发泄。
她抬起视线,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少年瘦削的下巴。
一滴透明的液体在他的下巴聚集,在上面停留了一会,缓缓滴落。
是泪吗?
是汗吧。
尽管少年发出呜咽,但若是泪水,绝不会突破少年的防线,肆无忌惮的掉落。
因为这个在深夜独自承受着痛苦的少年,该是孤傲而倔强的。
孤傲,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倔强,是永不向病魔屈服。
窗外的风吹得更大了些,亚纪能够感觉到自己与少年之间的进一步贴近。
病号服紧贴着少年的身躯,勾勒出他纤细但并不瘦弱的身材。
是严于律己的少年呐。
能够感受的出来,哪怕在医院,少年也没有疏于锻炼。
所以,是躲着护士小姐姐偷偷练的吗?
亚纪感受着少年腹部的肌肉,眼神微微飘忽。
这可不是她主动占便宜的啊。
·
这一天,是五月二十一日。
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因为今天是周日,学校不上课。
而且今天是真田的生日!
众少年齐聚在真田的家里,参加这位已满十五岁少年的授刀仪式。
哦,还有一个少女。
亚纪是被切原拖着来的。
她本来打算送了礼物就走,没想到仁王一直拉着她,说“来都来了,一起围观副部长授刀呗”。仁王周围的少年们眼里也表达出同样的意思。
亚纪:不,你们不懂。
少年们的确不懂,因为真田家里从来没有出过一个女孩儿,所以他们没有机会见到真田伯母的另一面。
而很快,他们就要见到了。
“亚——纪——”
真田伯母踩着木屐,脚步迈得飞快。
鞋跟与木地板碰撞的声音不断响起,来人的脚步频率很快,但步伐却一点不乱。
亚纪被仁王拉着,脸上的表情变得灰暗。
仁王有些奇怪,她怎么了?
他拉着亚纪的手感受到一股拉力,下一秒,两人相连的手断开,仁王朝着真田伯母看去。
真田伯母一把从仁王手里夺过亚纪,放在怀里亲亲抱抱。
她将脸埋在亚纪头发边上,靠着亚纪的肩膀,深吸一口气——
“啊——活过来了。”
“亚纪啊,你都好久没来了!”真田伯母控诉的看着怀里的少女,暗中掐了自己一把,挤出几滴眼泪,朝着对方哭诉:“我已经有好久好久好久没有抱过你了!”
“上一次见你,你还只有这么高呢!”她对着腰的位置比了比,再将手放在对方头上。
“现在都长这么高了啊……”她的语气莫名变得感慨,眼里有些说不出的意味。
像是欣慰,像是遗憾,像是心疼。
亚纪听到她的语气,沉默着伸出手回抱着她。
“连头发也长这么长了……”她伸手抚摸亚纪黑色的长发,眼里有着可惜。
不过,黑色她也喜欢。
亚纪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她就被拉着去了更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