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完年,裴无竹送欢下山,她没有带走裴青棠,临走前捏着裴无竹的下巴亲了亲,咬着耳朵道:“有空记得来竹叶山找我,想你。”
裴无竹笑着应下,“回见,想我记得来沧茂山找我。”
“哼,跟我走吧,这个山行、不太好相处。”欢揉捏裴无竹的嘴唇,“不过,我觉得你能找机会杀——”
裴无竹捂住她的嘴,“嘘,他对我有恩。”
欢贝齿轻咬裴无竹的掌心,“那好吧,不过你这个二当家,倒是比他还威风,跟人一打听,都说你才是这山上当家的,其实,你要真把山行弄走,我不介意留下来。”
裴无竹笑笑,“你要是能把他赶走,我给当你压寨夫人,每天端茶倒水伺候你。”
“没意思。”欢狠咬裴无竹一口,抛个媚眼转身离去,“想你哟。”
山行站在百丈之外,看着云卿逗裴青棠玩,等裴无竹回来立马把她塞回去,“她爹回来了,快把她还给他。”
云卿恋恋不舍看着裴无竹把小娃娃抱走,叹口气道:“阿棠真乖,一点都不哭不闹。”
山行心道当然了,她是怕我把她撕着吃。
“乖小孩少,你还是别喜欢小孩,真非要小孩,我让裴青棠认你当干爹,你别娶妻生子。”
山行拉着云卿往回走,“山谷的桃花树死了一半,我想着要不换别的花树,提起来桃花就烦。”
“那个人走了?”云卿跳到山行背上要他背自己,“要就换别的树,海棠怎么样?”
“好,听你的,栽上海棠树。”山行在他身上摸一把,“想亲你。”
云卿摸摸他的耳朵,“回去再亲。”
山行眉眼带笑,“还要你坐我腿上。”
“我重不重?”
“特别轻。”
山行作势要跑,云卿急忙搂紧他的脖子,笑着劝道:“别跑、万一摔着就不好了!阿行别闹。”
“逗逗你,我不跑。”山行慢下脚步,皱眉看向前方三丈外的人影,“有事找裴无竹去,别来烦我。”
刚赶走一个忆春朝,难道槐芽这个兔子精也来抢人?
槐芽怀里抱着一只受重伤的小兔子,远远举高伸手展示,“山主!小芃被狼抓伤了,你救救她吧!”
山行松口气,“噢,你把它给我吧。”他走近接过兔子察看伤势,腹部撕破一寸长的口子,脖子有极深的齿痕。
云卿从山行背上下来,看着受伤的兔子吓一跳,“它怎么了?”
槐芽眼巴巴看着小芃,“我们去隔壁山头玩,结果她被狼咬了。”
山行从袖子拿出止血草药递给槐芽,“嚼碎了敷它伤口上,找裴无竹要、丹药给它,去吧。”
槐芽眼睛一亮,“谢谢山主!”
“处理完来找我一趟。”山行蹲下背起云卿,隔壁山什么时候有出现狼妖?这个裴无竹,有小崽后都不管事了,要不把小崽拿来给云卿玩?
不行,那没办法亲云卿了。
“阿行,这附近有狼?”云卿搂紧他的脖子,有些担心地环顾四周,“要不咱们回长安吧?”
山行点头:“过几天再回去。”等他把狼妖杀掉,要不是因为跟忆春朝打架受伤,他今天就能动身离开。
“阿行,你是不是不舒服呀?”云卿挣扎要下来,往常山行带自己走不了多久,就能直接移动到另一个地方,最近他都是一步一步走。
“你别动,我虽然有点不舒服,但还是有劲背你回家,你越挣扎我越累。”
云卿不敢动,商量道:“我能自己走,你不舒服别逞强。”
山行沉默片刻,没忍住轻笑一声:“我没逞强,我很厉害。”
“但我会担心你,阿行我在乎你呀,我身子虚你忙前忙后,难道你不好我就不难受吗?”云卿声音闷闷,听得山行嗓子跟着哑起来。
“卿卿,你这是哄我呢?”
“我没哄你,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云卿摸摸他的耳朵,“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好烫啊,山行身上好烫。
“你不信我?”
“我心疼你。”
山行觉得嗓子干得要冒火,“你心疼我?”
“对啊。”
“那你帮我一个忙吧,我难受。”
云卿当然点头:“好啊,那你先放我下来。”
山行默默施法,瞬间回到房间将云卿放下,接着急不可耐地抱着人亲吻。
“阿行……”云卿发觉山行身体的变化,对方确实不太舒服,跟发烧一样浑身烫。
山行揽着云卿压在自己身上,“卿卿,我难受,你帮帮我。”
身体是从未耕耘的荒地,为了更好的收获,必须云卿多加劳作。
像第一次种花草那样生疏,热得口干舌燥、汗流浃背。
“阿行,累。”
云卿不想继续了,这事应该交给山行自己做。
山行亲吻云卿的额头,哄道:“马上。”
马上就种完了。
“你刚刚说过两次马上。”云卿不情愿地皱眉嘟嘴。
山行声音更加温柔:“你说点好听的,哼两声也行。”
“你坏。”
云卿俯下身,觉得自己也跟着热起来,对身体从未有过的异样反应不知所措。
“阿行,我好像生病了。”
山行笑意更深,“你这是长大了。”
他用另一手揽住云卿,坐起身亲吻云卿的嘴唇。
刮掉汗珠,擦拭眼泪,蹭弄嘴唇。
有瞬间的慌乱,接着又是亲吻相拥,紧密地贴在一起。
彼此身上的热气相互传递,同时温暖两个人。
“呼。”云卿喘匀气,脸上带有未散尽的潮红。
“你现在好点了吗?”
山行含住他的嘴唇,点头道:“好多了,你呢?”
云卿闭上眼没有说话,他好累,半晌才低声嘀咕着:“阿行你好了就行,我也很好。”
自从山行尝过云卿帮忙抒解的滋味后便时常央求他代劳。
起初云卿有些抗拒,毕竟这种事总是自力更生,而且腕子酸疼。
山行便示弱:“可是我真的很难受,只有你能帮我,卿卿,我求你了,帮帮我吧,我也一样帮你。”
云卿摇头拒绝,可他耳根子软,架不住对方一味地装可怜,渐渐习惯相互做这种事。
有时候山行唾弃自己手段肮脏,但和云卿亲密无间相处的感觉实在美妙,对方依赖他、信任他,总是纵容他胡作非为,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只要耐心软磨硬泡,他想要的往往都能得到。
转眼便到四月。
云卿买蚕种打算亲自给山行做床蚕丝被子,对方一年到头都只盖薄被,他不嫌冷,但云卿心疼他,想对他好。
分蚕种喂桑叶,看着白白胖胖的蚕虫结茧,去浮毛用碱水煮开茧,剥茧抽丝缝被子。
山行不想让云卿做这些没什么用的事,他根本不喜欢盖被子睡觉,但见对方这样认真把他放心上,心里十分高兴满足,请坊间绣娘教云卿那些缝缝补补的活计。
云卿也不在意男子学这些合适不合适,有模有样地能绣花草样子,瞧着阿花懒洋洋睡觉模样可爱,央求山行画下来,他比着画像在手帕上绣狸子,又拿帕子逗阿花,也不管它能否听懂,时常同它讲话赞它可爱。
五月下旬,云卿将晒好松软的蚕丝被捧到山行面前,眼睛弯弯,嘴角带笑:“阿行!你晚上睡觉一定要盖好被子,这可是我亲手为你做的。”
山行接过被子,拥住云卿肩膀与他咬耳朵,“你不监督我盖被子吗?我们一起睡,若我晚上没盖好,你起夜顺手帮我扯好。”
“况且,自从你开始养蚕,这一个多月彻底把我冷落,总该补偿一二,聊表心意。”
云卿红着耳朵,争辩道:“我冷落你也是在忙你的事,你怎么还要补偿?没有!而且、我都辛苦这么久了,没歇一歇呢你就又要累我,我不干。”
“天地良心,我说什么了?怎么就又要累你?”山行故意逗他,“噢,原来你在想那种事啊!我都还没想呢,你怎么就想起来了?卿卿呀,你居然是这种人。”
“我是哪种人?”云卿伸手推山行,坦然道:“我想那种事怎么了?我不能想?食色性也,我想了就是想了!”他瞪山行,“你最好真的没往那上面想过!”
山行辩不过他,借题发挥挑毛病:“你说你是忙我的事,可除了蚕被外,那些绣花的事半点没忙到我身上,你全绣阿花去了!我不管,你今夜跟我一起睡!”
“阿花好绣啊,圆滚滚的头和脑袋,小耳朵小尾巴,你。”云卿打量山行的五官,“单是画下你的模样都难,更何况还要一针一针绣下来?”
“那你先学画,把我画下来,我要求不高,能让人认出是我就行。”
云卿躲他摸向自己脸颊的手,哼道:“不,我要歇一歇再学别的,才不学画画!”
“你要学什么?”山行不想让别人教云卿。
“我要歇一歇!”云卿哼着乜他,“累!”
山行钳住他的腰,轻抚小腹和脊背,“嗯,所以晚上我伺候你,我帮你,要不要?”
“要!”云卿眼睛放光,他就是这样坦诚的性子。
山行没忍住笑一声,“好,我一定把你伺候好。”
马上又要到夏天,依照去年云卿嚷热怕晒的样子,山行决定带他回沧茂山避暑,只盼山上妖物们千万别和过年时那样敲锣打鼓吹唢呐,怕他羞死。
六月初,山行带着云卿和阿花悄悄回沧茂山上,结果刚到院门口,又是一堆妖吹吹打打、起哄鼓掌,众妖当中,柏杨和裴无竹笑得格外开心。
云卿还是害羞,紧紧拉着山行的手快步往院里走,一进院门立马丢开他往屋里撒腿就跑,到屋里才松口气站在窗前偷偷看山行骂外面那群人。
但,外面那些,真的是人吗?
头上顶着兽耳和兽角,有些脸上还带着毛,背后那是尾巴吗?
兔耳、猪耳,鹿角、羊角,狐尾,虎尾。
云卿双腿一软,哐当一声跌坐在地,完蛋,他好像发现山行的真实身份了。
“卿卿。”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云卿的脑子嗡一声,只觉得眼前忽而模糊摇晃。
他迟钝而缓慢地扭头看向身后,是那天在桃花林跟山行吵架的人。
忆春朝站在后屋窗外,目光温柔,语气真挚恳切,“卿卿,你看到外面那些都是什么了吧?那些都是妖物,妖会害人,跟我走,我发誓我不会伤害你。”
云卿吞咽唾液,目光忍不住盯着那人的眼睛,恍惚如在梦中,起身直愣愣往窗旁走。
“卿卿,你出来,我立即带你离开这里。”忆春朝朝他伸手。
云卿在自己把手递给对方前短暂回神,急急往后退,“你、你究竟是谁!”
“你跟我走,现在不是详谈的时候。”
云卿没有说话,他觉得这人把自己当傻子,就算山行是妖物,但他俩朝夕相处一年,比窗外这个毫无诚意、来历不明的人值得信任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