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时也诧异道:“圣上不是下令孟公子为和亲仪仗队护卫将军吗,这临出发倒是换成江小将军了!”
莺飞看了眼李华盈神思不属的模样,倒是笑了。
“才从西疆好容易回来,又要西行,看来江小将军实在是放不下心啊。”
李华盈回过神来,竟是难得没有反驳莺飞的话。
车旁马蹄哒哒,时常会有侍卫过来向江照野汇报情况。
每逢这时,李华盈便能听见他简短的几句话。
他虽未同她多说一句话,她却一直知道他在身边。
马车晃晃悠悠就是大半日,众人都有些蔫巴。
别说李华盈,就是莺时莺飞也从未坐过这么久的马车。
李华盈更是两辈子都不曾踏出过盛京。
在马车上颠簸这么久,李华盈什么都吃不下,头脑也有些昏沉。
正这时,外面车夫放进来一个精致的梨花木食盒。
“殿下,这是照野将军拿给殿下的。”
李华盈斜倚在马车边榻上,头上的金丝攒珠八宝如意点翠冠早被她取下来丢在一边。
她只懒懒抬眼:“我什么也吃不下。”
莺时莺飞也是唇色发白,倒是习过武的海月陆英并无大碍。
海月拿起食盒打开,一股清新甘洌的味道扩散开,令人神思一清。
李华盈略撑起身子。
“什么东西,倒是好闻。”
“是柑子和梅子,还有个香包。”
海月将东西摆好,李华盈接过那香包细看。
刚拿到手里,那股清新中带着些草木酸涩的味道便更加浓郁,昏沉的头脑也仿佛清明不少。
“这香包似乎有些缓解头昏的作用。”
海月笑着接过,将香包在李华盈身旁窗口挂上。
“仪仗队千头万绪,将军百忙之中还想着殿下会不会头晕,当真是有心。”
香包香气随着窗口吹入的风,柔柔地包裹在李华盈周边。
李华盈不语,只嘴角勾了勾。
她随手捻起一颗梅子放入口中,梅子甘甜中带着一丝酸味,李华盈微微眯了眯眼。
日色渐渐西斜,傍晚的空气慢慢凉起来。
和亲仪仗队按时到达驿站。
李华盈在莺时莺飞搀扶走下马车,一抬眼便对上牵着匹高大黑马的江照野。
她们几人都神色萎靡,可江照野依旧脊背挺直,精神焕发,看着她的眼睛亮晶晶。
“殿下稍候,待驿站确认文书便可入住。”
李华盈点点头,话在舌尖打了个转还是问出来:
“此前不是孟二护卫和亲队伍吗,怎么出发时换成了你?”
江照野脸上笑意一缓,错开眼神道:
“庭简新婚燕尔,自然是舍不得一去几月,求到我这来,我向来义气,自然也不好拒绝。”
李华盈看着他微红的耳廓,心中暗笑,面上只恍然道:“原来如此,将军大义。”
江照野微微垂眸,嘴角扬了扬。
那边侍从来报,驿站准备妥当。
“长公主请先行。”
江照野落后李华盈半步,李华盈先行进入驿站,住进了上房,接着是李虹映入住。
只是这驿站体量不大,并不能容纳和亲队伍这样多的人马。
于是大部分仆从和士兵都是吃饱喝足后,在驿站外休息守卫。
李华盈在马车闷了一天,终于躺在榻上时,才觉身上多处都酸痛不已。
陆英正坐在一旁为李华盈按摩着后腰和腿部。
那边海月莺时正在准备浴桶和李华盈往日常用的香方,莺飞正在布置桌上的小菜和糕点。
“殿下按摩完,好好洗个澡,就舒服多了。”
陆英边按边笑道。
李华盈被按得又痛又痒又有些舒适,几乎昏昏欲睡,只鼻子里轻应了声。
莺时几个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笑意。
隔壁房中。
李虹映正静静坐在梳妆镜前,面上的出嫁妆容精致无瑕,桌上的凤冠流光溢彩。
只是她的神色却沉寂如水,再不见往日那可爱跳脱模样。
身旁兰熙见她这模样,鼻子也是一酸。
她轻轻握住李虹映手掌,柔声道:“坐了一天马车,殿下可是累了,先吃些东西垫垫可好?”
李虹映似是回过神来,下意识对着兰熙一笑。
“……好”
驿站屋顶,江照野正仰面躺着看着星夜,身旁放着一壶酒。
突然风起,一道身影掠过。
江照野目光一利,瞬间便拔剑出鞘起身。
“将军,是我。”
待看清对面那一身黑衣的男子后,又姿态随意地躺回去,手掌枕在脑后。
“你可是元昭公主的暗卫,不随候左右,到这来做什么?”
来人正是柏景。
他摇头不语,躺到江照野身边,便去拿酒壶。
江照野挡住他的手:“这么多年不见,一见面就抢我的酒?”
柏景嘴角一勾:“幼时一同训练的情谊,也不知如今的镇远大将军认不认?”
江照野失笑,一巴掌拍在他肩上:“你小子嘴皮子还是这么利。”
柏景笑笑,拿起酒壶一仰头,便喝下了大半。
“怎么,有心事?”
江照野随口问道。
“倒也不是,只不过很快我就不是暗卫了而已。”
柏景喝得急,面上很快浮上红晕。
“待元昭公主与薄野盛成婚,你便能脱离暗卫身份,到时我副将的位子给你留着。”
江照野说完,半晌柏景都未答话。
一转头,却见他眼神落寞,嘴角带着自嘲的笑。
“你当年不是不愿入宫做暗卫,如今这是……”
江照野话还没问完。
两人面色同时一变,只一瞬间便都迅捷起身。
下方房屋中突兀响起女子的尖叫声。
两人不待多言,一齐翻身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