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熙露出温柔笑意,安抚道:“当然啦,殿下如今已经长大好多了。”
李虹映脸上顿时便满意起来,看着李华盈便一挑眉。
“我说的吧!”
李华盈自小同李虹映一块长大,对兰熙也熟悉,便对她无奈一笑。
“也就你宠着这个呆子。”
李虹映一听就不乐意了:“谁是呆子?我看你才是呆子呢,你等那姓林的三年,结果就等回来这么个腌臜玩意儿,你可比我还要呆呢!”
李华盈闻言一怔。
当真还是如此,若是没有重来,如今的她也不过枯骨一具。
自己都还没活明白,又哪里能去教导别人?
见李华盈不语,莺时莺飞又面上露出担忧,李虹映便虚了。
她忍住去拉李华盈袖子的冲动,只呐呐道:
“你干嘛不说话?”
李华盈刚要说话,突然御花园中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护国公主此举为圣上扫清障碍、肃清党羽,乃是是有功之人,昭阳公主这话说得实在无礼。”
几人都是一愣,转头一看。
园中一个颀长魁伟的身影自梅林后现身,脸上被宫灯半明半暗地照着,深邃冷峻。
“末将江照野见过护国公主、昭阳公主。”
他深沉的眼神只与李华盈对上一瞬,便俯身行礼。
“将军多礼,快快请起。”
李华盈说着,李虹映却是哼了一声。
“我同皇姐说话,你插什么嘴!”
“昭阳,不得无礼。”
李虹映惊讶地抬头看向李华盈,嘴唇都微微有些颤动。
见李华盈仍是一副淡然模样,她眼中瞬间浮上泪花,扭头便跑走了。
兰熙赶紧向李华盈告罪,提着灯去追李虹映。
后面一群丫鬟婆子都跟着跑。
“殿下!昭阳殿下!仔细别摔着!”
“她居然叫我昭阳……呜呜呜……”
游廊中早已没了她们身影,只是风中隐隐传来李虹映的的控诉声。
李华盈扶额。
转头见江照野仍静静站着,难得面上一红。
“让将军笑话了。”
“无事,末将什么都不曾看到。”
江照野半边身子浸在黑暗中,寒风吹起他身后长发,整个人看起来冰冷又危险。
李华盈只微一颔首:“将军自便。”
便带人离开了。
夜风风寒,莺时见李华盈面上被吹红,便道:“殿下,也出来好一会了,可要回殿中?”
李华盈点点头,正要离去。
只是一转头,竟见着院中大片的梅林在风中悄然开了好些。
鲜红与嫩黄交相辉映,寒风中也带来清冽梅香。
“快看!梅花竟开了!”
李华盈惊喜说道。
莺时莺飞也满眼惊艳。
“怪不得今日是腊梅节,原来梅花还真是这日开的!”
“可不是,老祖宗定下的节日还能有错。”
“我们下去折几只梅花吧。”
李华盈说着,几人便下到园中。
虽说风寒,可见着这满眼的花儿,大家都满心的欢喜。
李华盈多走了两步,挑了棵最枝繁叶茂的梅树。
低处的红梅零落,李华盈便踮脚去折高处的那枝花繁的红梅。
衣袖微微下滑,在寒风中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
只是她看中的那枝实在高了些,她费力抬手却只是指尖能碰到。
李华盈正要收回手,叫陆英来折。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搭在了那支红梅上。
“咔嚓”一声,红梅被折断。
可夜里更深露重,梅花上积了厚厚一层寒露。
这一折,无数露水便纷纷落下。
李华盈一惊,这水不知多冰凉。
她可不想被浇到身上,急忙便转身低头躲避。
却撞进一个坚实温热的胸膛,鼻端萦绕着太阳炙烤过的草木味道。
头上一阵噼里啪啦声。
可一滴露水都未洒在李华盈身上。
她微怔抬头,便见江照野静静低头看着她,耳垂通红。
再往上看,他正单手扬起了大麾一角,一滴不落地将李华盈头上所有的露水挡住。
“将军。”
“殿下。”
江照野沉声应下,男人灼热的吐息就在颈畔。
李华盈赶紧退后一步,拉开两人距离。
江照野也一挥手放下大麾。
只是动作随意,倒是溅了不少在他面上身上。
“多谢……你面上洒了好些水。”
李华盈忍不住提醒。
这夜里露水不知多寒,他竟浑不在意。
“不过几滴水珠而已,无妨。”
江照野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方暗色巾帕,却并不擦拭面上水渍。
反而举起手中折下的红梅,用巾帕将下端潮湿坚硬的枝桠处小心包裹好。
随后便极其自然地将红梅递给李华盈。
“殿下拿这处,仔细脏了手。”
江照野将红梅下端的巾帕处露出,李华盈看得微微一怔。
眼前举着灼灼红梅,眼眸晶亮的江照野,莫名与记忆里破水而出的十三岁江照野重合。
两世时光改变了许多人许多事。
可似乎只有他,依然还是从前那个少年。
只要她一句话,他可以跳入盛夏夜里的水船集市,可以一夜不眠为她雕一把木剑。
“殿下?”
江照野微微歪头看过来,似是有些无措。
李华盈轻轻一笑,接回那只红梅。
下端巾帕包裹得很仔细,触手一片柔软。
见她接了,江照野并未说话,但眼睛却越发地亮。
李华盈手指在怀中红梅上轻抚,看着江照野这幅模样便笑了。
“一别多年,你长高了许多,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总是跟在我身后呢。”
“臣以为殿下早已忘了。”江照野垂眸道。
李华盈手中动作一顿,俏皮一笑。
“你我可是一别八年,你又从不给我个信,我就是真将你忘了又如何?”
“臣……微臣……”
江照野半晌没说出话。
李华盈见他有趣,便探头去看。
竟瞧见他眼圈慢慢地红了。
李华盈大惊,慌乱道:“你怎么还哭了,你跟你开玩笑的,你倒是别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