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莺时见李华盈神色变化便问道。
“没什么,这个丫头稍微注意着些。”
李华盈嗓音淡然。
无论她是谁,无论这一次会有什么变数,林家都会一样折在她手里。
玉璋堂中。
林怀远刚下值,便被林墨着急忙慌往玉璋堂拉,说着三公子和林母吵起来了。
林怀远颇有些莫名其妙,恩驰什么时候有胆子和母亲顶嘴。
刚到玉璋堂,他便见到林恩驰笔直地跪在院中。
堂中林母的骂声隐隐传过来:
“我看他是想上天,学这么多年连个秀才都没考上,现在还听别人的话又要去学武?学个狗屁!”
林怀远皱眉,在林恩驰身边停住脚步。
林恩驰拱手行礼:“恩驰见过大哥。”
“这是又怎么了?”
“我想学武,嫂嫂说可以让我沈家武馆学习,若有天份便能进沈家军预备营,可母亲不同意。”
林恩驰低着头,林怀远沉默片刻道:
“你先起来,大哥问你几句话。”
林恩驰撑着地板起来,因跪得久了有些踉跄,林墨赶紧过来扶住他,林恩驰才站直。
“为何想学武?”
“我从五岁起便读书,读了九年,才堪堪考了个童生,我没有爹爹和大哥的天份,又何苦徒劳耗费年岁。”
林恩驰声音低哑,但一双眼睛第一次不闪不避,直视着林怀远。
林怀远也是突然发现,这个在家里沉默寡言、总低着头的弟弟,竟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了。
“你什么时候有的这个念头?”
林恩驰抿唇:“最近这几日,我发觉自己每日如同行尸走肉,别的男儿读书练武建功立业,可我的未来一眼便知,那便是读书到四五十岁,或许侥幸得了个秀才得了个举人,我不想这样一生碌碌无为。”
林怀远闻言面色隐隐有些震惊,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弟弟。
印象中他从未听林恩驰说过这么多话,只知他是母亲口中不会读书的笨脑袋。
从不知他竟也有口齿伶俐,有着自己的想法和抱负。
见林怀远半晌无言,林恩驰问道:“大哥也觉得我是在胡闹?”
“不……”
林怀远回过神来,脸上也有些悦色:“男儿合该这样,听你说这些大哥很高兴。”
林恩驰一怔,眼睛眨了眨“嗯”了一声。
“走,我帮你跟母亲说。”
说着两人便并肩踏入了玉璋堂,林母一见林恩驰脸便拉得老长。
“谁让你起来的!连你老娘的话都不听,净听些别人的挑唆,现在连让你跪着都不听话了!”
林恩驰抿唇不语,林怀远叹了口气。
“母亲,何苦这样说他,恩驰想习武是好事。”
“什么好事!读了这么多年书屁都没读出来!我看他现在就是听李华盈的话,故意跟我作对!”
林母一拍桌子,气得面红耳赤。
旁边夏梨玉也帮腔道:“是啊,公主搅和了恩驰的婚事,如今更是三言两语说得他连书都不愿读了,闹成这样,我看着都伤心。”
说着她低头佯装拭泪。
旁边桃樱吓了一跳,急忙蹲下来一脸焦急地查看。
“堂姐,怀孕不能哭的,会影响到孩子的!”
结果正见着脸上干干净净无一滴泪的夏梨玉。
桃樱动作一顿,只好又站起来。
夏梨玉气得心中恼火。
知道这个堂妹蠢,实在没想到她竟能这么蠢,当众拆她的台。
好在众人都没关注这边,林怀远走到林母跟前循循道:
“恩驰都读了这么多年,既然并无天份母亲又何苦苛求,更何况那大朔重武轻文,恩驰兴许真能闯出一片天。”
林母向来最听林怀远的话,可还是半信半疑道:
“他读书都不成,学武还能学出什么名堂?李华盈惯爱害你弟弟妹妹,你可别被她哄骗了!”
“母亲——”
林怀远捏了捏眉心,无奈道:“你当那沈家军预备营是大白菜吗?盛京不知道有多少人家都想把家族子弟送进去,出来便是正八品官员,还能随着沈老将军去到边关,到时建功立业加官晋爵封侯拜相也未可知!”
林母听得一震,霎时便喜上眉梢:“当真有这么好?”
“当真。”
“那可真是好了。”
林母站起来,拉住木桩一样站在一旁的林恩驰,喜滋滋道:
“果真是我林家的孩儿,我就说我不会生出来个孬货,原来你还有这般造化!”
说着她又白了夏梨玉一眼:“都是你嚼什么舌根,差点害得我恩驰当不了大将军了!”
夏梨玉拳头紧握,面上却是露出个勉强的笑看向林怀远,看着好不可怜。
林怀远却是眉心微微一皱:“这些事情你们不懂,以后便少插手,有我与公主操持便好。”
夏梨玉脸色骤然一白。
林母闻言脸色就难看了:“我自己生出来的儿子,我还管不得了?”
“母亲——”
林母往桌上一扑便开始哭嚎:“我拼命拉扯你们三长大,把你从江都供成盛京的状元老爷,如今你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净惹你们嫌弃了,还不如随你秀才爹死了干净!”
林怀远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却又只能蹲下身柔声安抚,说了好半天,林母这才展了笑颜。
林怀远却是连晚膳也没胃口了,直接离去。
待走到岔路口,终还是脚步一转,往西院去了。
自上次林锦燕那一出之后,他再没见过李华盈。
如今她这样为恩驰筹谋,他总不能视而不见。
这样想着,他脚步轻快了些。
林白低眉顺眼跟在一旁。
看了眼林怀远嘴角那若有若有的笑,又低下头去。
真不知驸马爷怎么想的,明明每次去瑶仙院连笑都憋不住,却又总是远着公主。
这时日头西斜,李华盈正在荷塘小筑歇凉。
她见林怀远远远走过来,便知林恩驰的事有了结果。
果然,林怀远刚走过来便道:“多谢殿下为恩驰费心,我替他谢谢殿下。”
李华盈目光仍落在水面清荷之上,懒懒道:
“他早已自己谢过了,用不着你再来说。”
林怀远动作一顿,刚要发问。
又见李华盈姿态随意,身着薄薄镂金百蝶穿花水红纱裙,雪白肌肤盈光般隐约可见。
他喉咙滚动了下,一时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