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竹想着为夏梨玉擦拭身体,刚去厨房端了盆温水匆匆进来。
就和张牙舞爪往外冲的林锦燕撞在一起。
温水泼了两人一身。
林锦燕尖叫着就一巴掌扇在润竹脸上,吓得润竹扑通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内间里夏梨玉不知发生了何事,惊慌喊着润竹。
林母更是在屋子里团团乱转,嘴里一会念叨她的孙儿一会念叨远儿燕儿。
林怀远看着这满屋子乱象,扶着疼痛的侧腰,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使劲捏了捏眉心,无力道:
“紫苏送锦燕会绯春阁,丝雨送老夫人回玉璋堂,润竹再去端些温水来。”
说着他直接转身进了内间,见夏梨玉脸色苍白地看过来。
林怀远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远哥哥……”
夏梨玉声音颤抖如同呜咽,林怀远忍着腰间疼痛坐到床边,抬手理了理她腮边的乱发。
“别怕,我在……”
夏梨玉眼中含泪:“我怕我们的孩子会有什么闪失,如果孩子有什么差错,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傻梨玉,孩子好好的,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林怀远手掌贴在夏梨玉脸上,夏梨玉眷恋地用脸蛋轻轻蹭着他的手。
“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要远哥哥和孩子都能在身边。”
“会的。”
林怀远温声道,又想起来医师的话,便嘱托道:“你要安心养胎,以后瑶仙院那边少去,又是畜生又是府兵的。”
夏梨玉垂眸,眼泪便滚落下来。
“公主金枝玉叶,梨玉一介卑贱之身不敢招惹,更不配踏足公主的院子,梨玉再也不敢了。”
林怀远叹息:“公主眼高于顶,连锦燕都说打便打,何苦和她比。”
夏梨玉不语,只柔柔地靠在林怀远怀中。
可她心中想的却是,如何比不得?
李华盈连自己的丈夫都看不住,连林怀远与自己珠胎暗结都不知道。
她就算是尊贵的公主又如何,还不是被自己耍得团团转?
夏梨玉嘴角勾起一丝隐秘的微笑,往林怀远怀中靠得更紧。
林怀远脸色变了变,悄悄转了下身体,避开腰间那尖锐的疼痛。
这时夏梨玉突然感到肚子一阵异动,她惊喜地抓住林怀远的手覆在凸起的肚子上。
“远哥哥,宝宝在动!”
林怀远感受到这奇异的触感,脸上也满是喜色。
夏梨玉刚刚才施过针,衣服散乱还未系好。
两人这激动的动作让得她凸起肚子上的衣服滑落。
“哎呀——”
夏梨玉佯装羞怕地用手去遮,却什么都没遮住。
等她满脸羞涩地抬起头时,见林怀远错愕地看着她的裸露的肚子。
“这是什么?”
见林怀远神色怪异,夏梨玉这才有些慌乱地查看。
竟发现她白皙光洁的肚皮上,不知道何时竟爬上了好多条长长的斑驳纹路,如同一条条伤疤般刺目。
夏梨玉尖叫一声。
惊慌失措一把用被子将自己的身体裹住,低着头不敢去看林怀远的面色。
林怀远沉默片刻,便道:“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说着他便起身离开了。
夏梨玉含着泪抬头,只看见他撩帘子出去的背影。
依旧身形清瘦,如松如竹。
可自己如今却早没了少女如花般的身姿。
夏梨玉掀开被子,看着自己凸起肚皮上的斑纹,甚至连大腿上都有。
就连她曾引以为傲的白皙肌肤都开始处处暗沉发黑……
夏梨玉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恐慌。
如果她以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该怎么办,林怀远会不会厌恶她的身体?
医师还说她胎位不稳需要静养,更枉论房事。
夏梨玉想起李华盈那一张妍姿艳质的美人面,行走之间婀娜多姿的风情,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她该如何是好。
她一路从江都千里跋涉来到盛京,见识了这里的繁华。
她绝不愿再回到江都,去过那平凡日子。
这时,润竹端着铜盆进来,低眉顺眼在床边跪下。
“夏姑娘,奴婢伺候您擦拭身子。”
夏梨玉没说话,眼睛却上下打量着她。
十四五的年纪,也算得上是个清秀佳人。
夏梨玉拳头越捏越紧,可却还是摇了摇头。
不知根知底的人,若是爬上林怀远的床之后就心思飘了,她拿捏不住。
说到知根知底,她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活泼烂漫的笑脸。
夏梨玉眼睛一亮。
只有这样蠢笨的丫头,才能为她所用又坏不了事。
跪在地上的润竹偷眼见着夏梨玉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几经变幻,最后笑得狞恶。
她身子一抖,再不敢多看。
瑶仙院中。
莺飞正笑着说:“陆英这巴掌可真是打得好,叫她日日来生事。”
莺时也轻叹:“好在那醉马草粉少量吸入于雪卢无妨,二小姐一个姑娘家,怎么就日日琢磨这些阴私手段,实在是……”
李华盈把玩着团扇,轻轻笑了一声。
“真是又蠢又上不得台面。”
“还有那夏姑娘,奴婢实在是觉得古怪,一个怀着遗腹子的恩师之女,在林府却活生生像半个主子。”
莺时接过李华盈手上的团扇,为她轻轻扇风。
“放心吧,我有成算。”李华盈垂眸道。
她可是大朔王朝的护国公主,她会让林家所有人,一步步看着自己滑向深渊却无法自拔……
正这时,外面海月撩帘子通报:“殿下,三公子过来了。”
“让他进来。”
林恩驰一身石青色湖绸素面长袍,头上一只简单的木簪子,脸上还有些红痕。
“恩驰见过嫂嫂。”
“不必多礼,坐吧。”
林恩驰有些拘谨地在小绣墩上,莺飞端来一杯香气四溢的清茶。
他双手接过,低声道了声谢。
“倒是难得见你出来,可是有什么事?”
李华盈浅浅抿一口茶,满口清香。
林恩驰将白瓷茶盏放下,略动了动身体才赧然道:
“二姐姐的事我听说了,差点害了嫂嫂的雪卢,也差点冤枉了嫂嫂,真是对不住,恩驰代二姐姐道歉。”
李华盈讶然抬眼。
见他一副坐立难安、十分羞愧的模样,莞尔一笑。
实在没想到,这个上一世她都没见过几面的林三,竟是林府唯一一个有良心的人。
“她是她,你是你,你无须为她的错误羞愧。”
林恩驰勉强笑笑,显然仍难受得很。
李华盈指尖在白玉桌面轻敲了敲,才道:
“如今清卿与你是再无可能了,你心中可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