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半仙师父的话，何妈妈眼里顿时涌出希望的光亮，“你真的能救小璇？”
“当然，贫道从不妄夸海口，更不会拿孩子的安危来开玩笑。”
半仙师父点点头，“事不宜迟，小水，你先带小…带夫人和先生去外面等候，没有为师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来，要救小璇这孩子需用秘法才行，不能有第三个人在场。”
闻言，何爸爸夫妻两人互看一眼，脸上都有些犹豫。
“你们是信不过贫道吧。”
半仙师父眼里闪过一丝酸楚，“即便是陌生人，贫道也自当尽力，何况这孩子也是我的…后辈，贫道又怎么会害她。”
戒痴在一旁跟着附和，“是啊，老赛只是看着不怎么靠谱，但遇到正事从不含糊，他说能救就一定能救，咱们还是给他腾出地方来吧。”
又看了一眼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何璇，最后还是何爸爸当机立断，“那小璇就交给你了，小婉，我们出去等吧。”
“好。”
事关女儿安危，何妈妈已经没了主意，便只能点头，一切全凭何爸爸决断。
然而他们夫妻两人作势要出门，我却丝毫没动。
半仙师父不由催促起来，“小水，快带他们出去，别耽误了为师的救治。”
我微微摇头，“师父，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哪还会轻易上您的当。”
话音一落，几人同时一愣，都停下脚步，莫名看向了我。
半仙师父当即怔住，挤出一声干笑，“你看你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笑，师父骗你干嘛，听话，快出去等着。”
看着半仙师父不停对我使眼色，我心中酸涩，满是对他只想默默付出的心疼。
我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半仙师父会离家出走，也不知道何妈妈会不会因为师父的付出而感动，重新接受这份久别的亲情。
即便师父不想明说，但我却不能。
他的这份真心不该被隐瞒，我更不能明知半仙师父想赴死却视而不见！
“小璇被恶气缠身，只有除尽这些恶气才能救她，可是要清除恶气，唯一的办法就是‘功德之力’，师父，我说的对吗？”
半仙师父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您的天机盘早已经不在了，这些年仅存的一些功德都在您身上吧，可如果拿出这些功德之力…”
“若水，不要再说了…”
我不顾师父的阻拦，继续说道，“您年事已高，以您现在的身体情况…”
半仙师父厉声呵斥，“别说了！”
“您会死的！”
十几年来，这是我第一次跟师父顶嘴，眼里不由得开始泛红，“先不说您的功德之力够不够救下小璇，即便真的能救人，可这分明就是在以命换命！
“对不起师父，我…不能答应！”
直到此时，众人这才惊醒，满眼愕然地看向了半仙师父。
戒痴对此深有体会，当年持相大师就是这样离世的，这也成了他心里永远的痛。
此时见半仙师父也做出这样的决定，不由大吼起来，“以命换命？老赛，你疯了！”
半仙师父深深看了一眼何妈妈，之前的严厉神色早已消散一空，此刻看去，他是一位迟暮的和蔼老人。
长呼口气，半仙师父呵呵笑道，“疯什么疯，救人嘛，总要付出些代价的，这没什么…”
何妈妈张了张嘴，复杂的目光缓缓从半仙师父脸上移开，别过头去，声音细若蚊鸣，“这算什么，还债吗？我不需要…”
半仙师父苦涩点头，“我知道，我也没奢望能用这条命弥补你从小到大缺失的亲情，可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小璇危在旦夕，就让贫道尽些绵薄之力也好…”
“哪有用命当绵薄之力的。”
戒痴忙上前两步，“不就是功德之力么，我也有啊，我可以念经给小璇姐净恶气，犯不着你拿命来换！”
“胡闹，这不是你逞强的时候。”
半仙师父当即否决，“你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吗，这么多年你才超度了几个亡魂，要想净化小璇身上的恶气，就凭你念经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小璇的魂身怎么可能撑得住那么久！”
“我…我…”
戒痴想要辩解，可‘我’了半天，最终只能恨恨地低下头，无力反驳。
“都别争了！”
我深吸口气，不容拒绝地缓缓开口，“用我的！”
我们三人中，若论功德之力的雄厚，半仙师父和戒痴自然都不能与我相比，当然，那并不是我自己累积的，而是依赖于传承的陈老前辈。
相信借此来除尽小璇身上的恶气，应该足够了。
不出所料，半仙师父立即摆手制止，“那怎么行！你的功德之力还要压制本体的九狱恶气，一旦让其放出来，余生必定多灾多难，难道忘了你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不行，绝对不行！”
忘记？
我苦笑一声，当然不会忘。
逢单有难，那便是我儿时的命运。
回首想来，的确，自从传承了陈老前辈的功德以后，这些年不仅没再遇到灾祸，所遇所识，也多是良善之人。
舍己救人的持相大师，一身正气的金华明大哥，致力于驱鬼辟邪的茅山毕大叔，还有敢作敢当的毕门庭…对了，他现在早就改名叫毕注强了，也不知道如今和毕大叔流浪到了哪里。
如果可以，谁不想自己的一生能祈愿皆圆满，所遇皆灿灿。
可是，哪怕所有人都可以，但我不行！
这是我的命，更是我与生俱来的责任！
“师父，只是功德而已，我还年轻，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自己去积累，至于苦难…”
我笑了笑，“甘雨每从和气出，祥风常自善心来，您不是常教导我，大道至简，只要其心向善、待人和善、言语从善，苦难就自会远离身边嘛。”
“可是…”
我斩钉截铁，语出决然，“师父，救人要紧！”
“小水…”
半仙师父满眼心疼地望着我，半晌之后，终是一声长叹，退到一旁，不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