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浓郁鬼气的包裹下,槐木枝在空中划出一道暗色弧线,缓缓飘落水面。
我们三人同时看向那里,只见槐木枝在水中翻滚起伏,但其上包裹的鬼气却愈加浓郁,丝毫不见消散。
见状,我们都是一阵大喜。
“还真行!没想到这小树杈儿看着不起眼,深藏不露啊!”
毕门庭惊喜地拍手叫嚷,但回过神来,唇角忽地一垮,“可是这树杈也太小了,最多能站一个人,还得是金鸡独立才行,你是从哪弄的呀,怎么不砍根大点儿的。”
能借此渡川已经是意外之喜,哪里还能奢求那么多。
我来到水边,小心翼翼地抬脚踩在槐木枝上,神奇的一幕随之出现,原本在水中飘动翻滚的树枝竟然不再沉浮,将我稳稳托住。
待站稳身形,我轻呼口气,“金大哥,我这位伙伴就麻烦你送回去了,时间紧迫,我这就南下了。”
事已至此,金大哥只能点点头,“放心,我会把他平安送回去,此番渡川,你自己多保重。”
毕门庭见我一人就站满了槐木枝,确实再没有他能立足的地方,也就不再坚持跟随,“那你小心点,我回上面去等你的好消息。”
“好,我一定会找到南方鬼帝,把师父救出来的!”
我冲金大哥两人挥了挥手,“你们快回去吧,我走了…”
可就在这时,远处突然闪掠出一道道裹着雾气的黑影,正朝着岸边急速奔来,我心中顿时一惊,为首那位,正是牛头阴帅!
“不好,他们追来了!”
话音未落,从两侧竟然又各冲出一队阴差,左边那队领头的是一位人身马面,而右边那队,黑白两色袍服分外显眼。
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此刻竟然都来了!
听见我的提醒,毕门庭下意识转头看去,只一眼,顿时惊慌失措起来,“难怪叫‘阴魂不散’,这也太快了!”
他忙蹿到金大哥身旁,一把拉住其宽大的衣袖,“大哥,你是他们自己鬼,应该有面子对不对。”
三队阴差速度极快,就这一句话的功夫,已然冲到了近前,分作三面,将我们围在中间。
“难怪这小鬼能一路逃窜,原来是有内应。”
牛头阴帅闷哼一声,瞥着黑白无常讥讽道,“谢老七,范老八,好好看看,这就是你们俩调教出的好手下,待我将此事禀报阎君大人,想必一定会重‘赏’你们的。”
左侧马面阴帅接话道,“老牛休要乱说,依我看,他这一身行头绝对是偷来的,以老七老八的鬼品,怎么会教出叛徒呢?”
他声音不尖不细,但语气却阴阳怪气,分明也是在嘲讽黑白无常。
黑无常矮矮胖胖,原本一脸凶相的炭黑面容此刻竟青红交替,颇有些难堪,“对对,他…他这衣服一定是偷的…”
“偷个屁!”
白无常怒喝一声,满面如雪寒霜,口吊猩红长舌,人虽高瘦,却声如洪钟,手持哭丧棒指着金大哥骂道,“好你个小金子,亏得七爷我这么器重你,这小鬼可是阎君大人亲自下令,务必缉拿归案的通缉要犯,你竟然敢与她里通外应,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听着几人这一番言语,毕门庭终于看清了形势,“怪不得要戴个面具呢,看来是真没面子呀,一点都没有,这回是彻底废了…”
金大哥握着双拳,深吸口气,凝声回应,“这两年承蒙七爷八爷的照拂,提携之情,华明永不敢忘,但若水师徒在阳间时曾对我有大恩,此番落难于冥府,我怎能袖手旁观,一人做事一人当,我随你们回去,阎君要杀要罚我都无怨言,绝不会连累七爷八爷。”
“好!不愧是我谢必安的手下,生当作人杰,死亦为爷们,你小子放心,阎君那里我会替你求情的!”
黑无常也在一旁叹息,“你小子真是糊涂呀,报恩也得分个场合不是,这这…”
他指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向金大哥,“阎君大人亲自下令要抓的鬼,那是你能随便帮的吗,你帮的起吗?”
“怎么着,你们仨在这给牛爷唱戏呢?”
牛头阴帅踏出一步,“少废话,把他们都给我拴上,阎君那急着要人呢,爱唱戏给阎君大人唱去!”
话音一落,他身后顿时走出几名阴差,人未到,锁链已激射而出,裹着森森鬼气,直奔金大哥卷来。
眼见金大哥不躲不避,一副要束手就擒的样子,我顿时大惊失色,可还没等出声,白无常却先是一声大喝,“我的人我自己动手,还轮不到你们!”
只听一串叮叮当当的铃铛脆响,他挥出哭丧棒,将那条漆黑锁链猛地磕飞出去。
马面见状,顿时大怒,“谢老七你放肆!”
随着这声怒喝,牛头马面身后的一众阴差们同时亮出兵器,无常队伍竟也毫不退让,三队阴差变作对峙两方,霎时间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大有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架势。
“鬼咬鬼一嘴毛,可别殃及无辜!”
见状,毕门庭惊呼一声,只见一团身影在眼前划过,下一瞬,竟似八爪鱼一般盘挂到了我的腿上。
“沉就沉吧,淹死也比钩舌头锯脑袋强,老子不管了!”
随着毕门庭跳了上来,脚下槐木枝突然开始颤动,连带着我也一起摇晃起来,险些跌进水里。
可就在这时,脚下雾气忽然翻涌,槐木枝竟然迎风暴涨,转眼之间变作一颗粗大树干,竟然足有一丈多长。
“好宝贝呀,这不会是如意金箍棒变得吧,能大能小,太神奇了。”
毕门庭惊叹一声,忙从我腿上爬下来,一屁股坐到树干上,紧紧抱住后,急声催促,“快!快走!兄弟,别看了,快上来呀,一起逃命去!”
金大哥依旧不为所动,“我不能连累两位大人,你们快走!”
说罢,金大哥猛地一挥手,一道阴灵之力顿时自他掌心射出,灌入槐木。
在这道阴灵之力的加持下,脚下槐木微微一晃,终是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