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你哥哥呢？不在家么？”
“在的，只是哥哥还没起来。”小柔请三人进门，屋里已经没有多的拖鞋了，所以她让几人这样进就好。
“还没起来，那你吃饭了没有呢？”蒋彩衣皱眉问。
她和江帆接触过，对方并不是一个懒惰的人，怎么可能到约定的时间还在赖床？
这种事杨墨都做不出来。
江柔若有若无地挡在门口，“我吃啦，我可以自己做饭的！”
“小柔，哥哥送你们的月饼好不好吃呀？”杨墨忽然问道。
这种时候是关心月饼好不好吃的吗？蒋彩衣心想他不会是来捣乱的吧？
江柔却神色慌张，嘴巴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着，支支吾吾，“好……好吃的，我从来有吃过那样的月饼呢，谢谢哥哥。”
杨墨之所以这样问当然不是炫耀什么，而是他注意到这屋子里的凌乱，据蒋彩衣说他们兄妹不是懒惰的才对，何况江柔的精神肉眼可见的不好，明显是熬夜造成的。老林昨天无意间发现了一些东西，蒋彩衣不知道但他和杨墨说过，再结合门外混乱的木架，他意识到了什么才这样问。
江柔果然还是孩子，太单纯了，脸上不敢有什么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绞尽脑汁去想一些修饰词汇，却又忽然会意识到说多错的也多，在种种纠结的状态下去说一个从没说过的谎话，这当然骗不过谁，反而显得有些滑稽。
杨墨轻轻眯起眼睛，马上舒展开，揉了揉她的头说：“那小柔先和姐姐待一会，我还有事情要找你哥哥谈，现在外边等我，好么？”
“好……好吧。”
闻言蒋彩衣就要进门，被杨墨拦住，“人家大小伙子的房间你也随便进？”
这话怪怪的，可杨墨马上又接一句：“你以为我屋？外边等着去。”
她也只能把手收回来，满脸无奈，然后飞快地捂住小柔耳朵。这种事，能当孩子面说？
老林和蒋彩衣被杨墨一股脑塞进小柔房间让他们先玩，在刚才说话时他听见了江帆的声音，虽然很小，老林和蒋彩衣都没注意，但小柔也听见了，所以才让他进去的。
一进门，就看见江帆强撑着起身，他换了一身还算干净的衣服，和他整个人有强烈反差与违和感，就像是不该出现的东西一样。
“你受伤了？”杨墨关上房门防止其他人进来，然后走到床前，“不用起来。”
江帆呼出一口浊气，动了动酸疼的肩膀，“小伤，不会耽误工作的。”
“我是老板，不是奴隶主。”杨墨有点无语，蒋彩衣对外到底是是怎么宣传他的？他看起来很像是让员工带病也要上岗的人吗？工作效果不好不说，还有可能在工作期间出事，风险与收益明显不成正比，这是资本家都不会做的选择。
随后他又看了看江帆身上，大多是外伤，但胳膊似乎脱臼又被接上了，但接的不是很好，勉强能动，会有严重酸痛感。他沉默着将江帆手臂举起，然后猛地向上一掰。
不用担心江帆会喊出来，脱臼的手臂不是小柔可以接上的，明显是他自己咬牙挺过去的，足以说明这点疼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谢谢了。”
“怎么弄的？”
这种程度的伤明显不是磕碰的结果。
“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已经没事了，我们可以开始工作了。”
“给你五百，说。”
“不，不用的，你们已经对我很好了，我知道你们看我和小柔可怜，有意照顾我们，但这对你们不公平，我们已经没什么能给的了。”
脾气真倔，他和蒋彩衣是亲戚吗？也不能这样说，现在的蒋彩衣和个小财迷一样，整天就想着怎么从他手里挖点出来。
杨墨的态度也不算温柔，他没有以软磨硬的习惯。
“如果你还想救你妹妹的命，就说实话，你应该知道，只有我能帮你。”
“什么！你，你怎么？”江帆瞳孔骤然收缩，他一直对外瞒着小柔的病情，是因为以前吃过太多的亏，他以为接近借他钱的人是好心的，结果就像昨晚一样，不过是另一座深渊。
杨墨也不见外，也不嫌弃这里的环境，就这么坐在了江帆床上。这个房间似乎是他父母的，床头那面墙上还有一张挺大的结婚照，上边没落一点灰，白布在相框上边堆着，看起来平时都是遮上的。
他看着那张照片，上边的两人都不是什么帅哥美女，甚至年轻的脸上带有沧桑，穿着不太合身的西服与白纱，大概率是借来的。
脸上没有多少喜悦，勉强笑笑，但靠在一起也挺温馨。
如果没有出事，他们是工厂的老员工，福利或许不错，或许早就可以去澜江市里买一个高层的大一点的房子。
“脑膜炎，昨天老林看到了她吃的药。”杨墨站起身，“你是彩衣看好的人，她相信你能创造更大的价值，而我，相信她。”
看他的眼神里没有一点玩笑，江帆忽然笑了起来，“你这话像是安慰我的，不过也好，我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他耸耸肩，把一切告诉了杨墨。
“父母走后，我就一个人带着小柔蜗居在这座老房子里，直到她五岁那年，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高烧一直不退，去医院后就查出了脑膜炎。医生说这种病拖的时间越长危险也就越大，我就开始到处借钱，然后这边厂区的一个人找到了我。”
“他说可以先借一部分钱给我买药抵抗，但事后必须要按照利息归还。我那时候太着急了，什么都没看就急忙签了合同，等到情况稍微稳定下来后，我开始还钱。可我发现，无论我还多少永远都不够，越欠越多……”
果然，妹妹就是他的软肋。
杨墨大概明白了，这是被人给坑了啊。
“你妹妹的病没有完全好？”
“对，因为后续治疗的费用被他们以还债的名义抢走，所以只能靠着药物和抗生素维持，一直拖到了现在。”
他说这些的时候始终在看着头顶父母的相片，他应该很想念吧，原本完整温馨的家庭，成了如今这样。
像是风中摇曳，残破不堪的蜡烛。
忽然起身，江帆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请答应我，如果我真的没办法还上这笔钱，我就去卖掉自己的器官，所有的钱都可以归你们，但希望你们可以收留小柔，帮她治病，养她到成年。”
“她是个可怜的孩子，一出生就没见过父母，我也没本事，没能给她一个美好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