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几天，再回校园的感觉很不一样。
蒋彩衣在走进教室那刻瞬间便感受到了全班三十多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脸上。
若是以前，她肯定羞赧地快步跑走，或是低下头不去对视。
但如今，她全然不会恐惧，自然地走到座位上坐好。
只是这次，目光停留许久都未挪开，身边这几人的表情更是微妙，像是很努力的在隐忍些什么。
他们这届人少，所以座位都是单人单桌的，蒋彩衣分座位时候在最后一排，正巧旁边就是靠窗位置就是杨墨 的。
只不过杨墨这时候去小卖部买饮料了。
终于，一旁的李春没忍住大笑起来，一石激起千层浪，班里瞬间哄笑一片。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以为班里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直到有人大喊：“欢迎大主播回班！”
“大主播就是不一样，上课都来的比咱们这些平民晚了。”
蒋彩衣这才惊恐地知道，自己直播的事情竟然已经暴露了！
她之前忘记了，网络直播虽然是固有平台，但有许多关于她的视频是全平台转发，凭借她现在的热度，并且还有和大主播秋然的炒作，在游戏圈子里已经掀起一层浪来。
所以这些热爱游戏特别是王者的高中生知道不足为奇。
蒋彩衣分明坐在椅子上却感觉下边是刀尖，她才有的一些信心还是抵挡不住周围已然是嘲弄的目光。
是的，他们没有一个人是想要恭喜她祝福她，在他们看来主播是高不可攀的，但蒋彩衣去做主播只是个哗众取宠的乐子，一个想钱想疯了的乞丐。
他们贪婪的，毫不掩饰地拿出手机拍照，似要从中分去一杯羹，同时，诸多嘲弄也同雨点般打向蒋彩衣的内心。
“就她那样的也能做主播？估计是舔那个秋然才火的！”
“没准线下陪过人家呢，不然人家能看上她？”
“对对，记得秋然也是澜江的呢，之前去市里我还在路边看见过他！”
疯言疯语如蝗虫般蔓延，王杰怒不可遏，他一把掀翻桌子砸向前边那个说的最多也最过分的人，后怒喊：“都他妈够了！一个个的没事情干是吧？她干什么了你们就这么多逼话？自己不行就以为别人都不行？”
“谁在多说一句老子把他胳膊卸了！”
王杰身高体壮，瞬间威慑住全班，再没人敢说话。
“谢谢你。”蒋彩衣攥紧衣角小声说。
她没想到，即使是这种情况也有人会为她说话，事实上在感受到他们嘲弄的目光那刻蒋彩衣忽然明白了杨墨之前的叮嘱是什么意思。
高处不胜寒罢了。
她不会和这群人一般见识，更不会因为这几句没长脑子的话而恼怒。
王杰看着再一言不发的蒋彩衣十分心疼，努力让自己能够排解她心里委屈，说：“挺厉害的，虽然我没看过你直播吧，不过你打游戏我是知道的，很厉害啊！他们这帮人目光短浅，就觉得女孩不该厉害一样，不用理他们。”
他不断挠头，好似再说什么尴尬的事。
这时候，杨墨才从外边姗姗来迟，手里还提着三瓶饮料，屋内安静，连抬头看他的人都没有。
杨墨对这诡异的平静视若无睹，径直走到蒋彩衣身边，把茉莉味饮料放下后，随手丢给王杰一瓶橙汁。
有人偷看这一切，而王杰拿着饮料一时间竟然有些发懵，自己啥时候和后转来的关系这么好了？
他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定是这个后转来的发现自己其实威名远扬，想要拜自己当老大又抹不开面子！
随即他回给杨墨一个安心的眼神，神采飞扬，仿佛在说“你这小弟，我很满意。”
对他的错意，杨墨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笑，然后看向蒋彩衣。
他很满意。
蒋彩衣看着手里那瓶饮料，顿时明白过来。
平时果汁都喝鲜榨的人怎么可能特意去买饮料呢，又怎么可能，只给她和一个平时只是点头之交的人呢？
她有时候真感觉自己太过愚钝了，反应如此之慢。当她明白后才发现，这一切都在杨墨的算计当中。
“做好心理准备，你要面对的远不止于此。”杨墨悄然。
在话音刚刚落下时，边听见走廊传来一声怒吼，“那个贱人呢？给我滚出来！”
这声音一出现顿时让周围议论纷纷。
蒋彩衣听见这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虽然很快被一阵嘈杂压下去，广播又及时放出音乐，但还是被她听的清清楚楚。
她满脸震惊与恐惧，望向杨墨，但对方似乎早就知道似的，站起身来说：“走吧，不必等来人叫我们了。”
因为这个来闹事的人，那个声音的归属，正是蒋彩衣血缘上的父亲，法律上的监护人。
她随着杨墨出去了，坦言，她并未准备好接受这一切，但事已至此，她必须面对。
这对于杨墨来说算什么呢？
她想。
或许是一场考核吧。从来到学校那一刻起考核便开始了。
办公室内好几个老师齐聚一堂，保安甚至年级主任都出面了。
蒋甜和蒋天两兄妹坐在椅子上像是什么远道而来的大爷，享受着蒋彩衣班主任刘水给他们端茶递水。
“二位学生家长，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的吧，蒋彩衣在学校虽然孤僻寡言，但学习成绩向来很好，应该是没心思放在早恋上的，更别说是……”刘水实在说不出那句话。
他作为老师，当然会爱护自己的学生，所以他很不明白，世界上怎会有父亲跑到学校来骂自己女儿是贱人，怎么能说出口她在外和男人鬼混这种话。
对于学生家庭他并不算了解，高中时期没人会管这档子事。
“哼，她平时就是装的好，现在一离开我们监管，就开始按耐不住自己了，还装什么好好学习，不还是跑外边找野男人去了？今天这高中怎么都不能再让她上了！”蒋天愤恨地说，仿佛是自己蒙受了多大委屈。
蒋甜在一旁也说：“当初就应该让她去直接打工，女孩子家家的上学有什么用啊？还不是泼出去的水，到时候结婚要是被人知道是个二手货，就她那个样子，一个好价钱都买不上。”
她也是个女人啊！怎么能说出这种恶毒的话来，一旁的几个老师尤其是女老师们个个都攥紧拳头，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两人轰出去！
现在他们总算理解为什么蒋彩衣那么乖的一个女孩会这样寡言孤僻了，在这种病态的家庭里出生，悲惨就是唯一的命运。
“闭嘴吧，已经去叫人了，能安静就安静点等着，学校不是你们家开的。”年级主任喝了一大口茶水，手臂颤抖地将水壶放在桌面上，然后起身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