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总在吹拂人们的心,去除心头那些惊恐和不安,助长心底最热烈的火焰,迸发光亮。
这缕光一道延伸,最后停留在少年的指尖。
蒋彩衣拖着巨大的白色行李箱与他一起走在返回的路上,低着头,走的很慢,路灯把两道影子拉的很长。
“麻烦你了。”蒋彩衣说。
杨墨笑笑,洒脱又淡然地说:“我们是同学嘛,台风都要来了,总不能看你流落街头吧。”
只是同学吗?蒋彩衣心里忽然一颤,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但都被一一否决,如果自己喜欢这个少年,他会不会也在喜欢自己呢,委实说,如若是其他人来帮她她大概还是会拒绝的,但面对杨墨总会悸动,然后一再丢掉自己的坚持,好像在他身边……不需要那么坚强。
“你的行李箱应该没有装很多东西吧。”杨墨说。
伪装被撕破,蒋彩衣又羞愧了一些,把头埋的更深,轻轻点头。
他会不会认为我很虚伪啊?蒋彩衣顿时心乱,想要解释什么但还没说出口便听杨墨说:“那刚好,我们直接去超市逛逛吧。”
“啊?”
超市距离学校两条街,不算远,不过人很多,大家都在囤积食材准备度过台风天。
这是一座大型超市,共有三层,每一层分属不同区域,把行李箱放在保管处后杨墨推来了两台车说:“你去拿一些喜欢吃的东西,一个小时后我们在门口集合。”
蒋彩衣连忙摆手想要拒绝,可杨墨已经先一步离开。
她很少逛超市,像这种大型商超更是第一次来,虽然这个二线城市下的一个边缘分区不算多么繁华,可对她来说已经相当罕见,手足无措地走了几步,急忙看自己身上有无不得体之处,还好大家都忙着买菜,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她。
她看着柜台上那些明码标价,又看了看自己仅有的钱,兜兜转转,只买了最便宜的泡面,然后看见别的小孩缠着父母要买零食,爸爸说小孩子少吃点零食,家里都快没钱了,然后抬手拿下来一包最大的,母亲就在一旁笑笑。
如果这才是一个孩子真正的生活,那么距离蒋彩衣也不过几米。
可她从小懂事能干,从没分到过糖果,表现好了,爸妈开心了给她几块钱她也攒起来,然后过生日去镇上的蛋糕店自己买个小蛋糕吃。
而她七岁那年弟弟出生后,家里零食糖果多了起来,可似乎和以前一样,还是没有她的……
半个小时过后,杨墨在三楼生鲜区转悠,他肉还没买但小推车已经被装满了。也正在这时他看见了扶梯口刚刚上来的蒋彩衣,同时也注意到她的小车里除了几包泡面就没有其他东西。
这孩子,是觉得吃完再出去买吗?台风天谁会下楼啊?还是说……她打算用这些东西撑过一周。
杨墨看了看自己的车,小声嘀咕:“也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直接问大概率也不会说……做东道主真难啊……算了,还是都买一点吧。”
随后径直走过去,蒋彩衣看见他的车装满十分惊讶,又想到自己只买那么一点东西,一股自卑感涌上心头,还想用什么方式打招呼时就听杨墨说:“你的车借我一下,顺便帮我看一下车呗。”说完便推着几乎是空着的车走远了。
蒋彩衣点头后推着满满的小车走到角落,没有杨墨在身边让她不敢抬头。
然而,很快有一个尖锐的声音传到耳边:“呦?这不是彩衣嘛?啧啧,看来你日子过的不错,一个女孩买这么多东西?吃得完吗?”
“不过也是,你不像我,平常注重身材管理和健康生活,从来不吃这些零食的呢……”
她似乎想用这些昭示自己不同寻常的地位。
这道声音让原本安静的蒋彩衣心中一颤,恐惧瞬间席卷全身,她不敢抬头,可那女人已经走到身前了。
“哎呦,怎么着,现在见着我这个姑姑都不说话啦?”蒋甜衣着时尚,身材姣好,颇有些都市丽人的风范,虽然是蒋彩衣小姑,但却只比她大了两岁,今年也就刚刚成年,“也不怪你,像你这种乡下来的土妞见到我就是会自惭形秽。”
她一边笑的开心一边又用着尖酸刻薄的声音刺痛女孩,这副模样让周围人都忍不住投来目光,有人看热闹也有人叹息离开。
蒋彩衣面对这些目光不敢抬头,嚅嗫着嘴不敢多说一句话,双手攥紧小车扶手,也正是这一举动让原本就趾高气扬的蒋甜抓住端倪。
她打量了一下小车,随后微微吃惊,毫不客气地从车中拿出一盒进口巧克力说:“呵,几天不见都吃上高端货了?大哥给你生活费就是让你用在自己的虚荣心上么?土妞就是土妞,再怎么吃进口货也洋气不起来!”
蒋甜的眼睛溜溜转,忽然想到了什么继而又说:“不对,你这土妞哪来的这么多钱,一车东西少说也要两千了吧,你是不是偷家里钱了?好啊!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
“没有!我没有偷钱,这些都是……”蒋彩衣话还没说完,一巴掌已经飞快地落在她脸上,啪的一声让原本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向这边。
蒋彩衣原本因为长期缺乏营养而略显苍白的脸颊被扇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她站在原地,眼泪盘旋,更是已经知道怎么解释都没用了,她早已经习惯了,自从这个小姑傍上当地一个有名的富二代后就常常来用各种东西羞辱她。
“还敢和长辈犟嘴?你家里没教过你规矩么?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跟你那个贱妈一个样!我大哥真是瞎了眼养你这么个白眼狼!”蒋甜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直接抄起了一旁的做试吃用的铁锅,就要砸在蒋彩衣身上。
蒋彩衣有无数的委屈都只能吞在肚子里,周围人的目光让她觉着自己的一切都是一个笑话,自己的人生是失败的,她像是住在一颗巨大的茧里,没有一丝光能透进来,即使身处最明亮的地方。
正当她向命运妥协时,灯光刺破了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