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幽静的柴房,连日光都是弥足珍贵的,姜意暖斜睨着顾依依,清冷一笑,冷得瘆人。
“姜意暖,你若杀我,太子殿下一定不会饶了你。”
顾依依满脸恐惧,眼底蓄泪,她瞧着这样的姜意暖心底莫名发怵,她从小跟姜意暖一起长大,她就是个只会哭和谦让的娇弱小姐啊!
可如今,她为什么换副模样,连笑容都透着凌厉。
“哦?”
姜意暖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从前她觉得顾依依冰雪聪明,可此刻再瞧她,可谓其蠢如猪,至今都没搞明白太子为何要娶姜家女,别说她没杀,就算是现在杀了她,太子在没掌握实权前也不会动她分毫。
她冷酷道:“离开姜府,否则你就算即刻死了,太子爷不过悲伤两日,你不会真那么天真以为他会为你而杀我?”
“你觉得我给你灌红花汤真是我的意思?你不妨遐想一番,若是你有孕后入住东宫,只有我难看吗?那小人儿可就成了太子爷行为不端的铁证,四处招摇过市,可是太子所愿看到的?”
姜意暖索性席地而坐,拨弄着食指上的宝石戒指,讥笑:
“表妹,我给你两条路,要不带着你娘即刻搬出姜府,要不被大棒子赶出姜府,你自己选吧。”
顾依依咬唇,若非无路可走,她怎会留在姜府任人践踏,如果她带着阿娘离开武陵侯府,她往后在太子府处境会更艰难。
她知道那后果有多可怕,毕竟太子殿下说过娶姜意暖嫁入东宫后,才会另寻时机接她回太子府,可刚刚姜意暖无意中提到的子嗣,又像是猫爪挠心,离开姜府她跟太子再无顾忌,到时候她就要母凭子贵,再无人阻拦。
当年她跟阿娘投奔上京姜府,也是因为顾府家道中落,想借着姜府的势在上京筹谋一番出路,如今有了太子眷顾,便是她最好的出路。
百转千回,顾依依抬头时心中早就胜券在握,她坦言:
“若不是姜老夫人舍不得我阿娘,你以为这姜府还有什么值得我们母女留恋,你放我离去,刚巧不伤和气。”
言下之意,顾依依是下定决心要走。
“好,表妹想得倒是周全,既全了两府的面子,也不伤和气。”姜意暖提唇,斜斜的勾起一抹轻笑。
她得到想要的答复,起身掸了掸落灰的裙摆,满意的点了点头推门便出门去了,算算时辰,此刻阿爹阿娘应该在松岩堂请安用膳,她需得亲自去禀告。
不出所料,当姜意暖提出要让崔姨母跟顾依依搬出姜府的时候,屋内一片哗然。
“暖暖,你可想好了,这顾依依若是不在眼皮底下,恐怕将来更不好掌控。”
连老夫人听了她的那番言语都忍不住撂下手中茶盏,面容沉冷的朝着姜意暖看过来。
“此女心肠如此歹毒,若太子还执迷不悟,这桩亲事不结也罢。”阿爹怒气冲冲,想起昨晚之事,只觉得姜珣命人发落的太轻。
“太子妃之位哪能是你说退就退,振海你这孩子就是太冲动,暖暖跟顾依依如今这般水火不容,让她去自生自灭也罢。”
老夫人哀叹,她自从顾依依进府便有所谋划,本想着将来将给顾依依找一门上京城门当户对的好夫婿,没想到这丫头看着温顺乖巧,眼光心思确实极深,说不后悔,是假话。
她养虎为患,如今到成了姜府荣华富贵的绊脚石。
顾依依出姜府那天,无人来送,更不准去辞别,只找了两顶呢纱小轿从侯府偏门灰溜溜离开,与姜府门庭若市相比属实寂寥落魄了些。
自那天半个太医院都差点搬到姜府诊病后,姜家嫡女险些容貌尽毁的消息不胫而走,隔天各家官眷小姐就借着探望的名头登门拜访,她借着身子不适的名头,请到内宅见面的拢共五根手指都能掰扯清楚。
青芜郡主便是那五根手指头就能数清的人头中最常见的,听说她的面容被毁,次日青芜便顶着烈日而来,进了门一步抱住了她的腰,哭得稀里哗啦。
“暖暖,你的脸怎么能伤成这样?怪吓人的,若是医治不好,往后可见人?”
姜意暖摸了摸她那半张骇人疤痕的脸孔,结痂的位置如今凹凸不平的起了厚厚一层深褐色的痕迹,瞧着格外惊悚。
青芜进门,见到她那刻就被吓得哭了起来,语气心疼:“太医院那些院判都是吃白饭的,连那么一道疤痕都治了那么久,都是酒囊饭袋。”
暖月阁的寝室,缕空银质熏炉燃着婷婷袅袅的白雾,细细闻起来还有些甜丝丝的花草香气,是极好安身的熏香。
太子虽然没有日日都来探病,却也命人送来不少名贵的翡翠青花兰香鉴盒,瞧着清透沁冷,内里装点着湖冰,夏日是最好的祛暑之物,乃是贡物御赐的物件,据说文帝赏赐给太子放于书房之物,被他转身摆到了暖月阁。
“太子哥哥也真是,那么一个不知礼数的坏女人,怎么还留着她。”
青芜气鼓鼓的坐在姜意暖身旁的绣凳,想起最近坊间流传的那些话,她就替暖暖打抱不平。
“好青芜,你不要再哭了,哭红了眼睛如何去见慕言公子。”
姜意暖是万万没想到刚见面,话还来不及说,青芜就开始啜泣,仿佛被毁了容貌的人是是青芜自己。
她柔声安抚着青芜,等她哭够了,咻咻鼻子,重新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就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听她气哼哼的下定论,姜意暖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这可是连慕言公子都骂了。”她知道青芜那丫头欢喜的是上京城有名的世家公子慕言公子,可惜慕家世代从商,在等级森严的大梁朝,慕公子空有文采却不得入仕。
为此青芜郡主没少花心思。
“先别提他,刚刚我看到宋郎君也进了姜府,七皇叔也来了,你这丫头好大面子,连七皇叔那么桀骜难驯的人,也来姜府探病。”
青芜提起七皇叔时显得有些不自然,别看她平日里张牙舞爪,可唯独最怕萧砚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