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灵早就吓傻在地上,看着眼前诡异又骇人的一幕,她捂着嘴,深怕破坏了此刻的气氛,将祸事引到她这。
最先听到顾依依惨叫声的时候,姜珣踹开正门闯进来,他看到的一幕是姜意暖捂着脸,满目疮痍的跌坐在交椅,不知所措的模样,教人心生怜惜。
而顾依依手中死死地握着沾染血迹的发簪,同样面色惨白,吓傻在当场。
“姑娘,姑娘,你这脸怎么了?奴婢就不该出门倒茶,眼下该如何是好,再过两日就要过礼纳彩,这可如何见人?”
云舒急匆匆走过去,又是哭又是叫,三两句话便将顾依依代入漩涡之中,听到这话,顾依依手中的发簪瞬间落在地上,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我,是表姐自己划伤的脸,她握着我的发簪,然后在她脸颊划了一道痕,不是我,表哥,你要相信我,真不是我。”
顾依依急匆匆跑过去,抓着姜珣手臂衣袖,她急于寻求帮助,慌不择路,她都吓傻了,姜意暖怎么会自己划伤自己的脸颊,她就不担心脸上的伤痕影响她登上太子妃之位吗?
“阿兄,我的脸,好疼。”
姜意暖小声怯怯的抬眼,杏眼扑素扑素的眨巴着,泪水在眼里似坠非坠,看样子是吓坏了,连说话都是软绵绵,一点生机都没有。
他常年在军营跟着阿爹阿娘征战边塞,对于这个娇滴滴的妹妹从小都是极宠溺,虽然家中不比边塞风沙漫天,可祖母是个严苛又疾言厉色的人,姜意暖吃了很多苦,尤其是崔姨母跟表妹顾依依来到姜府投靠之后,越发变本加厉。
他的妹妹是个小心翼翼又胆小娇弱的姑娘,知妹莫若兄,纵然此刻脸上那么疼,她都只是小声饮泣,姜珣脸上须臾间冷下,他甩开顾依依的手,狠戾道:
“你可知姑娘家最重容颜,你竟然敢毁了暖暖的脸,今日是断然不能留你。”
“表哥,您不能只听她一面之词,刚刚我只是想吓唬吓唬表姐,是她突然用力抓住我的手,往她脸颊划过去的。”
顾依依满眼的不可置信,这世间哪里有人会自毁容貌,姜意暖跟太子不是青梅竹马吗,她那么喜欢太子爷,怎会做自毁前程的事。
对,姜意暖要害死她。
“她要害我,表哥,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子。”顾依依跪坐在地上,此刻腿软的站不起来。
“云舒,还不去请太医,拿着阿爹的腰牌去宫中请。”
姜珣面色瘆人,他一脚踢翻抱着他腿哭的伤心的顾依依,继而又吩咐云清去叫老夫人跟爹娘来暖月阁,这次断然不会轻易饶过顾依依。
这一夜,姜府过得十分漫长,因着姜府派人去宫中请太医,惊动了文帝和惠贵妃,更不用说太子也紧跟着去姜府探望。
若是以前,姜府或许会息事宁人,如今那么大张旗鼓去宫中请御医,明着医治,暗地里要给太子施加压力。
这太子妃还没入府,就有人要宠妾灭妻,这种事放在寻常人家或许就忍了,可武陵侯府不是寻常人家。
不出一个时辰,太医院正院判带着几个资历颇深的襦医浩浩荡荡进了姜府大门,姜意暖伤口被擦去血迹后白皙剔透的侧脸拢着一道丑陋的血痕,把倾城绝艳的容貌分割的泾渭分明。
父兄都在外间花厅,阿娘焦急得守在床前等着太医诊治结果,姜意暖乖巧地坐在床上,吓得脸色雪白,无辜的眼睛湿漉漉的包着泪水。
“张太医,我女儿的脸会留下疤痕吗?”阿娘柳眉紧蹙,目光锁着张太医一步三摇头的模样,也跟着出了寝室。
等她来到花厅的时候,阿爹负着手来回踱步,终是下了决心,朝阿娘开口道:
“她好歹也是侯府嫡女,还未出阁便被伤了脸,与其嫁过去受气,这婚事我看还是早些作罢才是。”
她心里一惊,忙看向阿娘,反观阿爹暴跳如雷,阿娘颇为不赞同道:
“老爷别冲动,眼下你瞧见了,姜府有些风吹草动连陛下也惊动了,又是赏药,又是派御医诊病,他前脚刚恩赐了女儿,你后脚便去退婚,这不是明摆着打天家的脸吗?”
“再者说,太子殿下听闻闹出此事,刻意离宫来探望,瞧着对咱们暖暖也有几分上心,这太子妃的位子坐与不坐,暖暖都难嫁他人。”
“荒谬!”阿爹略微有些动怒:“太子若真对暖暖有心,又何故被顾家女所魅惑,可见他娶咱家暖暖也是另有所图。”
眼瞧着阿爹这团怒火马上就要烧到阿娘身上了,姜意暖咬着唇开口,此事纵然退婚也不可由着姜府来提出,否则天子之怒,后患无穷。
反倒是此刻,她不管提什么要求,太子殿下因着那份怜惜愧疚,都能随口答应下来。
“阿爹,太子殿下也来了?到底是来探病的,怎么能拒之门外呢?”
姜意暖那双纯净的眸子,抬眼看人时有种随时落泪的柔婉,令人瞧着忍不住心生怜惜。
“我看你真是鬼迷心窍,你这脸都毁了,还想着要见太子,他害得你都成了上京城的笑柄了。”
阿兄捻了捻眉心,虽说他派人去宫中请御医另有意图,可那皇宫大内并非铁桶一块,太子深夜来探病,类类种种的消息怕是不到明日就传遍上京城了。
在她软磨硬泡后,她还是去前厅见了太子,毕竟更深露重,瓜田月下,她并未在暖月阁等着太子过来,而是由着云清搀扶着走到前厅见太子。
姜意暖进门前,太子正端坐在主位,手肘撑着额角,面色疲惫的闭目养神,瞧他眼前茶碗见底都没人给添茶的模样,想必是阿爹吩咐并未给萧策好脸色。
她审视的目光落在萧策那龙章凤姿的面容上,冷冷一笑,随即摆出柔弱不能自理的姿态,端着礼数问安:
“臣女给太子殿下请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策倏然睁眼,视线上移那刻,瞳孔骤然放大,他猝然起身,满眼疼惜:“暖暖,你这脸,疼么?”
他三两步走到她眼前,抬手想要去摸她的伤,被她下意识的躲开,毕恭毕敬道:“多谢殿下垂爱,如今上过药,不那么疼了,您朝务繁忙就不用探病了。”
“暖暖别难怪,孤带来了冰机玉露膏,是天山雪莲所制,绝不会让你的脸留下疤痕。”萧策关心道。
“怎么殿下不问臣女为何而伤吗?”
姜意暖抬眸,湿漉漉的眼中是散碎的星芒,此刻如同精致雅致的玉瓷,多了条裂缝,硬生生将美艳化作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