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闭嘴!”
崔姨母一声呵斥,拉着顾依依,阻止了她后面未说完的话。
“你这孩子是疯了吗,你表姐可是陛下亲封的太子妃,纵然你们姐妹情深,有些该避讳的玩笑话也不能这般信口胡说,会招祸的。”
此事兹事体大,又关联太子声誉,就算是有十成把握也不能从她们口中说出,事关皇室隐私,岂不是同时得罪太子跟祁王。
顾依依柳眉一竖,她凭什么要跟姜意暖姐妹情深,她一扭头,狐狸眼一勾,朝着姜意暖挑衅道:
“我偏不,明明她就心术不正,若不然,就跟我去前厅瞧瞧端敬小侯爷所谓何事前来,还不是担心被认出了,不敢前往。”
啪……
姜意暖扬手在顾依依脸挥了一巴掌,狠狠盯着她:“教你那么多次规矩,看来你一次都没记住。”
“你,竟然敢打我。”
顾依依捂着脸颊,吃痛的嚷嚷,满脸不可置信,从前温婉儒雅的表姐,怎么变了个人,连眼神都那么凌厉冰冷。
姜意暖弯腰捡起草坪上的一块湿哒哒的泥巴抹在顾依依额前,她面色和气,眼神却微微泛冷:
“若是别人在你脸上肆意抹黑,恐怕表妹你要抓狂了吧。”
冷不防被抹了一张大花脸的顾依依,气得脸色发青,她本就视妆容如命,被姜意暖弄得满脸泥泞,连她身上华贵的一桌都沾上了肮脏的泥土,跺了两脚,气哄哄的撩起裙角回自己屋子换洗去了。
崔姨母脸上带着讪讪笑意,只是嘴角扯起的弧度隐隐有些下坠的姿态,她端着长辈的架子,出言维系表面的太平:
“意暖,这太子爷送来的教习嬷嬷,你可要多多学学规矩,面色将来成了太子妃,动不动便扬手打人的毛病,丢得可是姜府的脸。”
规矩?
姜意暖垂眼瞧了瞧脏污的手指,她慢条斯理的抽出绢帕,擦拭着每根手指,挑眉时淡笑:
“崔姨母,你是个识大体知礼数的人,尊卑有别,你有空挑唆旁人是非之事到祖母面前献宝来说,倒不如多教教顾依依规矩,身份只分尊卑贵贱,姐妹情深,呵,大可不必。”
话落,她也懒得去瞧崔姨母脸上姹紫嫣红的表情,转身就朝着暖月阁走去。
云舒听得一愣一愣:“姑娘,你太厉害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姑娘从湖水中泡了那么一回,整个人都更有侯府嫡女的气势,教训起人来,听着就很解气。
“走吧,我这手脏了。”
姜意暖心思并不在此,等她们回到暖月阁才净手,祖母便命桂嬷嬷来传话,说是请姜意暖去见客。
她看到这,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端敬小侯爷来姜府,若无宫中默许,以后万一归咎,他虽是个闲散小侯爷,也逃不掉太子责问。
“桂嬷嬷请先去回话,刚刚在连廊跟依依表妹玩笑弄乱了发髻,容我收拾妥帖再去见客。”姜意暖温言细语,挥退了桂嬷嬷。
云舒此刻脸色有些素白,她拿梳子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望着铜镜中自家小姐心无旁骛地闭目养神,她心里着实没有底气。
她记得上次姑娘进宫就梳着灵蛇髻,头上的发簪为了跟嫣红色蜀锦相配,只佩戴了太子爷赏赐的珠簪,此刻姑娘让她重新给她梳一个双丫髻,定然是在担心端敬小侯爷想起来她当日的装扮。
她家姑娘样貌身条无一不拔尖,但凡有人能跟她站在一处而未被衬得姿色平淡的,都可谓在上京城称为上等容色。
大梁朝有双株,说得便是青芜郡主跟自家姑娘的容貌倾城绝艳,前者似火骄阳如玫瑰,后者雍容端丽似芙蓉。
眼下端敬小侯爷来访,万一瞧出端倪,可该如何是好。
姜意暖睁开眼,瞧着身后手忙脚乱的云舒,微笑着吩咐道:
“云舒,突然想吃你做的鸡汤小云吞,你就别跟着我去前厅会客了,等我回来时,刚好就可以吃了。”
她知道云舒在担心,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云舒心领神会,应声答是,转身就便离开了。
归宁堂是侯府最前院的会客厅,姜意暖从后宅走到前院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她对于这位端敬小侯爷并没有什么太过印象,只知道他是这上京城出了名的纨绔,醉心山水游戏人间,去年才被老侯爷强压回上京,谋了一份不咸不淡的闲散差使。
等姜意暖从垂花门走进来时,刚巧听见端敬小侯爷凌梓睿在侃侃而谈,而端坐主位的祖母也是修养极高的颔首点头,时不时手中的团扇轻轻摇晃两下,耐性极高的陪着,见姜意暖款款走来,她忙和蔼可亲的朝着她抬抬手。
“暖暖啊,你赶紧过来见礼呀,这位是端敬小侯爷,算算辈分唤祁王一声小叔叔,如今你们也算是平辈!”
姜老夫人慈爱的开口引荐,三两句话便将这位凌梓睿家世渊源交代清晰,便于姜意暖行礼。
“是,祖母。”
姜意暖捻手做礼,端端正正的站在凌梓睿面前屈膝半福,而凌梓睿哪里敢怠慢,忙起身还礼,视线微微一扬,趁势打量起这位久负盛名的京城双姝,当日宴席,太子在侧,谁又敢明目张胆打量。
只觉得眼前人似画中仙,菱唇杏眼,峨眉远黛,曲线娇小玲珑,声若黄莺出谷软绵细润,确实堪称倾城艳绝。
“有劳姜姑娘,此次我奉旨到各府拜会,也是为了一桩公案,想必姜姑娘也有所耳闻,陛下日夜忧心祁王殿下婚配良缘,听闻祁王在上林苑临幸的佳人身穿蜀锦。”
凌梓睿收回目光,再次提起此次来意,只见他视线微微落在姜意暖那双小巧精致的耳垂处微滞,许是他停顿的有些长,引得众人视线齐刷刷落在他身上,他尴尬咳嗽一声,又道:
“只是当日穿着嫣红色蜀锦襦裙的贵女并不太多,陛下派我前来,只想瞧瞧各位姑娘的侧影,实在是唐突了。”
“无妨,小侯爷奉旨办事,臣女自当竭力从命。”
姜意暖不动声色的侧颜以对,面色依旧是平如止水,心里也在盘算着这位端敬小侯爷到底看出何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