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芜院门外边的合欢树下,顾依依被她随身丫鬟暖玉搀扶着,她得知太子殿下登门,刻意换了一件素色衣裙,眼看着去春晖堂打探的之灵走出来,脸上淡淡绽放笑意。
“之灵,看见太子爷了么?他人呢!”
顾依依满眼紧张的朝着之灵身后望了望,语气中含着几分娇怯,几分期盼,她期盼着太子爷能来衡芜院看看她,听听她这些时日所受的委屈。
之灵默默摇头,还没等顾依依开口,旁边的丫鬟暖玉抢过话头问道:
“你这丫头平日里最伶俐,怎么今天倒像是据嘴葫芦,姑娘问你话呢,让你带的话,到底说没说呀。”
“回姑娘的话,奴婢也正奇怪呢,听闻太子爷去了春晖堂,奴婢刻意等在回廊后面,就看见大少爷抱着大小姐跑出来,然后桑夫人也怒气昭昭的往后庭走,根本没见到太子爷的踪影。”
之灵觉得奇怪,按道理说春晖堂摆了茶水点心待客,可怎么就没见送客,她因主子吩咐的事没办妥,也不敢回衡芜院,在春晖堂徘徊了半晌,最后她找府里管家才得知太子爷是来过,而且,还被大少爷殴打,最后拂袖而去。
顾依依看得出之灵欲言又止,便道:“走吧,在院子外面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这日头晒得人头疼。”
衡芜院
暖玉机敏的帮着顾依依打帘,之灵进门前把洒扫院子的粗使婆子都遣走,这才看看着顾依依的眼睛道:
“姑娘,大少爷在春晖堂把太子爷给打了,听闻是因为大小姐不让太子纳妾之事起了争执,最后连赐婚的圣旨都没接,太子爷拂袖而去。”
适才她不敢在院子外嚷嚷,毕竟这等事,老夫人那边下了死口,谁敢乱嚼舌头便发卖出府呢!
“哼,他们连太子都敢打,当真以为叔父当了个武陵侯,手握重兵就恃宠而骄了。”
顾依依眼底闪过淡淡的阴翳,等她再抬眼时又是那副弱柳扶风的虚弱模样,她一大早就在为太子入府做准备,可恨,又被姜珣气走了。
“这还不止,听闻老夫人要给桑夫人抬位份呢!”
之灵把回来路上听到的事也一并说了出来,府中人人皆知老夫人不喜桑夫人的出身,入府二十多年迟迟没有定位份,若不是皇上赏赐一个诰命之位,地位连许小娘都不如。
“哦?突然就同意了。”
顾依依捏起帕子掩在鼻处,吊梢眉眼微微一转,便看向在一旁执扇的暖玉:“你去把这事跟我娘说说,问问她知晓这其中的缘故吗?”
“是,奴婢这就去。”
暖玉放下团扇玉柄,转身就朝着出门去了,等不到一炷香时间,暖玉喜滋滋进门,福身给顾依依到了好几声万福:
“姑娘,您大喜,奴婢刚刚去福雅阁,姨奶奶才从松岩院出来,大小姐同意了,说是不端太子爷娶您做侧妃还是什么,都没意见呢,而后大小姐又开口替桑夫人求位份,老夫人点头答应给桑夫人主母的位份。”
“真的,太好了。”
顾依依笑容瞬间在脸上绽放,寄人篱下那么多年,她总算是熬出头了,等她嫁入太子府,谁还敢再嘲笑她只是个七品知县的女儿,若她肚子争气,将来再生个一男半女,她必然将顾依依踩在脚下。
她忙从袖袋中拿出一颗银锭子,往暖玉手心一塞:“你去帮我找点滋补的药方,就是上次将府医刘守本的那副温补的药,赶紧去。”
“是,姑娘。”
暖玉是个人精,见姑娘捡了高枝做凤凰,自然服侍得比往常更加殷勤,她跟之灵都是府中的家生丫鬟,从前只是在老夫人院子里做些二等女侍的粗活,自从顾依依跟崔姨娘来投靠,才跟着顾依依身边。
任谁,都想要条康庄大路不是。
衡芜院内室锦帘高高卷起,容貌昳丽的少艾女子正对着云台镜挑选衣裳,她身上只穿着雪白亵衣,露出香肩雪肌,纤细腰条格外惹人怜惜。
她手中捧着冰丝蓝玉色的浮光锦侧襟襦裙配上鹅黄色伞裙,又命丫鬟拿过另一套蜀锦桃花云雾罩。
“还是这蜀锦的桃花姬漂亮,可惜蜀锦的衣裙穿来穿去,颜色都鲜亮了。”
顾依依轻声叹息,她挑了许久,眼看都要日落霞飞,尚没拿定主意要穿那套去私会萧策,她指尖戳了戳领口处蝴蝶盘扣,絮絮叨叨的望着镜中的自己。
这蜀锦还是前段时日宫宴,太子爷送给姜意暖的布料,姜意暖觉得颜色太过轻浮,她只好选了这块料子做了衣裙。
“姑娘,您长得漂亮,什么样的衣服在您面前都失了颜色,奴婢看您穿什么都好看。”暖心陪着笑脸,小心翼翼捧着自顾依依手边滑过的那套冰丝蓝玉的衣裙。
姜意暖冷笑一声,她慵懒悠闲的靠在门框,就那么好整以暇瞧着眼前的顾依依孤芳自赏,她确实好看,而且也很有心机。
“确实很美,表妹这样的容貌人品,只当个妾,可惜了。”
她勾唇,说话间走到顾依依的身后,她单手托腮,粉嫩莹亮的指,慢悠悠的滑过顾依依裸露在外的白皙背脊,尖锐清冷的细指不轻不重的滑过她肌肤。
“你…”被姜意暖那么一顾依依吓得汗毛直立,差点就脱口叫嚷出来,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表姐教人胆寒。
自从她从湖里被救上来,表姐就变了,她不再是那个举止温婉的世家嫡女,虽然表姐也会对着她笑,只是那微笑都带着凌厉。
“我想表妹一定听到好消息了,特意来给你送礼,看来表妹好似并不欢迎我来衡芜院!”
姜意暖穿着桃粉色绸缎襦裙,细嫩的手指微蜷如花瓣,明媚的像一副天香图,可怎么看都教人心寒。
“没,只是刚刚在更衣,被表姐你吓了一跳,不知道表姐来送何礼?”顾依依一噎,脸色转了一圈,终是恢复了昔日娇弱惹人怜爱的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