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殿下。”
姜意暖弯唇浅笑,对于萧砚山别有深意的打量,她泰然处之,反正她死不承认,萧砚山也会有一百种方法拆穿,与其装鹌鹑,倒不如去看热闹。
华阳宫那么大,带着奴仆家丁们去寻太子爷定然会走冤枉路,所以她刻意安排个女婢引众人去抓奸。
他们走得慢了几步,等到了中庭假山石时正好看到最热闹的一幕。
假山石外的矮树火苗才熄灭,众大臣争先恐后的想冲进去求人邀功,被太子急声呵斥,吓得不敢往前一步,可当大家知晓太子爷就藏在假山后面,更不敢轻易散去,谁不想留下来邀功,顿时山石外围的密密麻麻,水泄不通。
眼看着中庭连廊树木火势蔓延,假山后面的花丛火势大有愈演愈烈的姿态,可若想救火必然要自假山绕路进去,奈何太子抵死不让人走近。
正在两难之际,萧砚山寒着脸走来,呵斥道:“胡闹,太子如此阻挠大家救火,是想烧了这华阳宫?”
姜意暖忍着笑,只听着太子爷憋屈又难以启齿的央求:“七皇叔,你先把人都遣退,孤自然出去。”
“胡闹,还不滚出来。”
萧砚山瞥了眼站在人后,轻咬着唇瓣强忍笑意的姜意暖,他皱着眉毛倒多了些薄怒:“我数一二三……”
“七皇叔,丢件衣服给孤。”
太子期期艾艾开口,他太了解这位七皇叔那神佛不忌的性子,若再僵持下去,恐怕场面愈发难看,他看了眼躲在自己身后,只穿着一件红色鸳鸯锦亵衣的顾依依,此刻吓得抖若筛糠,他忙搜罗着可蔽体的布料想要给顾依依遮体。
这厢,山石外站着的七皇叔已经开始数了个一。
太子更加焦急,可惜他只有一条亵裤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赤膊着上身,手忙脚乱的翻找,最后在萧砚山数到三时,三步并做两步走出假山石。
月光下,一众人等面面相觑,最终视线又齐刷刷落在衣不蔽体的太子爷身上,气氛尴尬到了极致。
太子李策温文尔雅,性子谦和儒雅,在人前总是一副摇扇风雅的姿态,如今这副模样,莫说是百官见了咋舌,连跟在身后想要近距离目睹太子爷风姿的世家小姐们都脸羞腮红。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进去灭火。”
萧砚山黑着脸,凌厉的眸朝着身后那群刚刚还跃跃欲试救人危难的众大臣,此刻都如鸵鸟埋沙,不敢抬头多看。
“太子殿下,您怎么能把衣袍用来扑火呢,有没有伤到,要不帮您请太医来瞧一瞧,这火再不扑灭,怕是中庭都要化成灰了。”
姜意暖那一双灵动的杏眼,揣满了担心,她一副不谙世事的姿态,说出来的话更让萧策青筋蹦了蹦,却没理由出言阻止。
情急之下,躲在山石后面的萧依依适时出声,她深吸口气,抽抽噎噎道:“表姐,我在里面,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件披风来蔽体。”
顾依依彻底吓傻了,她哪里还顾得了太多,若是众人冲进来她的清白就毁了,可若是再这样僵持下去,她就要烧死在这,她哭得梨花带雨,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表妹你为何也衣着清凉,跟太子躲在这假山石后面,你们…”
姜意暖眼中蓄满泪水,她本是哭不出来的,却强忍着掐了大腿一下,挤出一两滴泪水。
“混账,太子你竟然敢在老身府中做出如此行径,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狐媚子从山石后面给我拖出来。”
华阳老太君拄着龙头拐杖,她听闻太子在中庭的假山石后不肯出来,深怕有闪失,紧赶慢赶被人搀扶过来,却看到如此荒唐的一幕,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顾依依被两个身形壮硕的老嬷嬷拎出来时,她遮着面容不肯见人,哭声更是嘤嘤如泣,教人听得脑瓜子疼。
“太子爷,你负我,你竟然负我。”
姜意暖咬紧唇瓣,雪白牙齿陷入其中,将那本就嫣红饱满的唇瓣咬的更加红艳,她丢下这句,转身跑出人群,根本不给萧策解释的机会。
等她跑出华阳宫时,径直走过姜府马车,她并没立刻回府,今夜想必祖母跟崔姨娘定然彻夜难眠,以祖母对顾依依的宠爱,她们定然逼她让步,所以她想等这些人丑态毕露后再回府清算。
武陵侯府是阿爹跟阿娘用军功,一刀一枪拼搏用命换来的产业,应该是阿爹阿娘才能享有的荣华,这些年被崔姨娘和顾依依夺走的东西,丢了的,她要慢慢找回来。
想起刚刚顾依依花容失色的脸孔,那不敢见人的窘迫姿态,她笑,慢慢的她笑容在脸上荡漾开来,她边走边笑,笑着笑着,眼泪却从眼角滑落。
姜意暖抬手捂眼,漫步于月色下的街道,寂静的夜,她可以放肆的笑,放肆的哭,为前世自己的愚蠢而笑,也为蹉跎在萧策那伪君子身上大好年华而哭。
她在夜风习习中慢悠悠地往回走,想回姜府,却兜兜转转却找不到方向,大街上空荡荡的,早已没了走动的行人,静得很。
马车走的又快又稳,车轱辘碾压地板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姜意暖在路中间游荡,听到声音便往路边避了避,谁知那车突然停住。
萧砚山挑帘望她,如炬的目光在她脸搜寻了一圈,他竖着眉毛:“哭呢?四下无人,本王以为你该放肆的笑才是,眼下倒是哭得伤心。”
“上来。”他语气冷漠,随手将车帘摔上。
姜意暖见他绷着脸凶神恶煞,半点没有在华阳宫时那般笑容得体,瞧瞧,这人就是这么冷漠无情。
面对她这么一个绝色倾城的一张哭脸,竟然还能语带讥讽,肯定是记恨她适才利用他去镇压太子的仇。
她看着那车架上顿时放下的登马梯,姜意暖毫不犹豫的走进去,反正躲也躲不过。
挑帘,走进车厢。
喉咙被人一把扼住,萧砚山出手如电,她重心不稳,跌坐在他脚边,面前的人居高临下地看她,黑沉沉的眼眸闪着狠戾的光。
“再不是实话,你可以永远都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