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感到不可思议,于是,沙僧就想找人问问。他们注意到了一个卖土豆的老大爷。
这个老大爷话很少,别的摊贩见人老远来了,就满脸陪笑套近乎、拉买卖,独有这老大爷,沉默寡言。他的摊位也很差,不仅在集市边缘上,还与主流摊位之间隔着一个草垛,因此顾客很少过来,老人家就只在那里枯坐。
“敢问老人家,”沙僧施了一礼,小心问道:“小僧欲买一点香烛金纸礼佛,可不知何处有?”
老头抬眼看,见是个头陀,后面还有一个面如满月的青年和尚,老头就抬手随便向西一指,回答道:“在西边,有个卖百货的,他那有!"
“小僧也知道他那里有,”沙僧道,“只是想打听一下,别的地方可否也有?”
老头一听这话,嘴角一撇,重重地发出一声冷笑,说道,“你们趁早死了那份心吧,别的地方没有!”
“为什么?”沙僧惊异地问。
老头看看四周,见没有人,就低下声来对二人说道:“别人不让卖!知道了吧?”
“为什么不让卖?”
老头又一次看看四周,说道:“那个百货摊的摊主,名叫马三,是个混混,坑蒙拐骗、碰瓷放血,什么也干。他与庙里的和尚们里外勾结,垄断香烛买卖,往死里抬高价,得了钱与庙里分成……”
“难道本地人就都那么老实,就没有反抗的?”
“当然有了,”老头回答,“起初有个小贩,贩些烛纸,偷偷地卖,可不幸被人知道,告诉了马三,马三带着人把他一顿痛打,连摊子也砸了。后来又有人偷着卖,马三是知道一个打一个,弄到后来,就没有人敢再卖了……”
"哦,”沙僧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转身与唐僧说道,“真是难以想象,那百货摊主看上去干瘦巴巴的,虽然面带狡诈,却没想到他身上竟有这般凶横之气。”
“干瘦巴巴?“老头听了,插话道,“你们认错人了吧?这人不是,这人叫王小跳,是给马三看摊子的。马三是牛高马大,挺着个大肚子。“
“王小跳,名字听起来挺活络的……可我咋见这人行动迟缓,不像个青年人,倒像个病人。”沙僧道。
“你要说到这个,我可就有话说了!”老头又一次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过来,放了心,他两眼放光,津津有味地向唐僧师徒说起了一个故事。
“这个王小跳,是马三的小舅子。就在前天,他去各处乱混,讹上了一对夫妻,说那两口子推的车子撞了他,要那两口子赔他钱,他的几个同伙也在暗处配合,那两口子待要掏钱的时候,来了两个外地人,半僧半俗模样,一个粗黑,一个瘦矮,他们拿出几个金元宝,说愿意替那两口子还,前提是非要亲眼看看怎么撞的,要重演一遍。
“结果真的就重演了一遍。可当那车子一接触到王小跳的屁股,这王小跳的屁股,不知怎么就像挨了烙铁一样,连皮都烫熟了!另几个同伙见状就要打这两人,却被那黑汉打得哭爹喊娘,爬都爬不起来了……嘿嘿嘿……”
唐僧师徒二人呆呆地看着老头发着笑,二人明白,那两个和尚,无疑就是悟空八戒了。
老头笑了一阵,见二人的反应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强烈,就突然收住笑,问道:“那外来的和尚,不会就是你们吧?”
唐僧刚要开口回答,沙僧急忙抢一步回道:“不是不是。你看我们像那二人吗?”
老头将二人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太像。
告别老头,唐僧师徒折返回来,决定四百文就四百文,先买来用了,别的事以后再说。
当他们往回走,又走到百货摊的时候,那个烫过屁股的王小跳身子斜倚在旁边一棵歪脖子树上,带着讥讽的神情,得意洋洋地望着他们。
沙僧见王小跳向他们这边望,就有意去观察他的屁股,尽管王小跳现在换了裤子,但还是能看出他的不便。
王小跳被沙僧的姿态激怒了,自那日事后,人人都在传他的笑话,都在议论他的屁股,他很生气,但由于别人都是偷偷观察和议论,他虽然可以想象,但却没有证据,现在倒好,这惫懒头陀,居然这么放肆地看他,他生气了。
他恶狠狠地看着这两个和尚,心想今天非有你们好看不可。
“好吧,”沙僧收住笑,对王小跳说道,“你给我来一捆金纸吧……”
”一千文。”王小跳回答。
“啥?”沙僧惊问。
“一千文!”
“不是四百文吗,为什么变成一千文了?”
“本摊规矩,当时不买,回头翻倍!”
“那也应该是八百文呀?”
“因为你对我老人家不礼貌,我不给优惠了!"
听到这里,沙僧点点头,“好家伙,坐地起价呀。"刚要发作,唐僧道:“悟净,休要闹了,那香烛金纸,没有也罢,我们只去山门前行个礼就行了。"
沙僧听说,便不再言,跟随师父准备离开。
这时候,几个混混像从各处冒了出来似的,歪肩晃膀地挡住了二人的道路。
沙僧急忙走前一步,把师父挡在后面,道:“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一个混混撸了下衣袖,说道,“照顾一下生意呗,怎么样?"
沙僧正言厉色道:“怎么,你们想强买强卖吗?闪开!”
“哟呵,威风还不小嘛,”众混混嘲道,“今天你们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不买就别想走!”
沙僧见躲不过去了,就转身向唐僧行了一礼,道:“今日之事,弟子想教训他们一下,让他们改邪归正,请师父批准。”
唐僧叹了口气,怜悯地摇摇头,“好吧,悟净。”
沙僧得令,就要动手,唐僧急忙叮嘱道:“悟净啊,教训他们一下就行,最好别打伤了他们,更不要坏了他们的性命。”
由于唐僧是真情流露,他是真的怕沙僧收不住手,伤了果业,所以在叮嘱这话时,声音又高又清,沙僧固是听到了,连那些混混们也听了个一清二楚。混混们又气又恼:就凭你们两个,一个癞头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和尚,是谁给了你说这种话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