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的声音清亮,所有的语言化作一道道细细的闪电,在所有人的脑子里呼啦啦地乱劈一气。
那些被劈懵了的文官夫人们和姑娘们没有一个站出来帮佟玲玲和明月先生说话。
因为姝儿和林舟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好像很有道理。
明月先生若是如传闻中那般规矩极好,学问极好,就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
还有蜀锦的问题,可大可小。
若佟玲玲身上穿的真的是贡品,除非皇家赏赐,那就是僭越。
商户女穿贡品,这一家子是嫌弃命长!
还有还有,她穿一身儿蜀锦尾巴就翘上天了,还拿蒋姑娘和林姑娘的衣裙来比。
人家可是御赐的云锦!
寸锦寸金的云锦!
她的脸呢?
果然商户女就是商户女,上不得台面!
话说回来,佟玲玲一个商户女看不出来还好说,可被吹上天的明月先生也看不出来……
这明月先生,别真被蒋姑娘给说中了吧!
啧啧……
明月先生晕了过去,林舟才敢说话。
先前明月先生被人挡着,她没看见。
不对,不是明月先生,是张贺氏!
这个恶毒的女人,她小时候的噩梦之一,不配被称为先生。
“还有,商户女就是商户女,说话不经过脑子,什么叫张贺氏被我妹妹气晕了?
她明明就是德不配位,自己羞愧得晕了!”
张贺氏可得多晕一会儿,不然她连话都不敢说了,童年的阴影和恐惧,那不是玩儿的!
左一个商户女,右一个商户女,佟玲玲觉得自己也要晕过去了。
没有人帮佟玲玲说话,佟玲玲快气爆了,偏生还无法反驳,她能说她穿蜀锦没错么?
可以穿,但是不能说,民间没有人管,也管不过来,但是律法确实有规定。
若是这两个小贱人非要咬着不放,的确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毕竟她们的身份地位在那里!
佟氏气得摇摇欲坠,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两位姑娘,我们好意请你们来赴宴,也没有得罪你们,为何你们一口一个商户女?这般伤人!”
林舟微笑着道:“池夫人,佟家还不让说真话么?”
“难道佟家不是商户?池夫人这般嫌弃‘商户女’这三个字,难道连你自己都看不起娘家,看不起自己的出身?”
“这可怎么好?”
“我和妹妹是村里来的村姑,我们就从未嫌弃过自己的出身,你们便是称我们为土村姑,或是泥腿子,我们不但不会觉得生气,还会觉得亲切呢!”
林舟笑得实在是温柔,不过这回,屋里的好些夫人和姑娘们都尴尬地脚趾扣地。
背后八卦人家,结果被人家给点破了。
“蒋姑娘和林姑娘真会说笑,你们这身气度可不是土村姑,若你们是,那我们这些人就成了什么?成了街上的乞丐了!”
有夫人出声打圆场。
众人纷纷附和。
武官家的夫人们骄傲地道:“那是,侯府姑娘,自然有通身的贵气。
便是穿麻衣,那也气质难掩!”
“那可不咋滴,癞蛤蟆穿绸衣,她也是癞蛤蟆,遮不住丑态不说,反倒变得更加奇怪!”
“对呀,他们读书人不是有个词儿叫冻死笑啥的,那词儿咋说的?”
“娘,那叫东施效颦!”
“对对对,东施效颦!”
佟玲玲受不住了,‘嗷’地一声儿,捂着脸大哭着跑了出去。
有人武官夫人小声嘀咕:‘呸!什么东西,区区商户女就敢看不上我们这些武官家眷!’
‘看不上别请我们来啊!’
“又想拿军中的生意,又怠慢我们这些客人,以为自己是谁啊?”
她们的男人可不归知府管,不用看佟氏的脸色!
佟氏气得抖。
她想拂袖而去,可是仅剩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夫人,定西侯夫人到了!”
好在婆子救了她,她连忙起身去迎接,屋里的官眷们纷纷跟上!
这回就不敢怠慢了!
把女儿和侄女儿养得这般厉害,她还不知道怎么厉害呢!
这些文官的家眷多少瘟疫过后才跟着丈夫来的,故而不如本地人对孙芸尊敬。
武官们的家眷不一样,她们经历过瘟疫,都知道能活下来全靠定西侯夫人!
里面还有一两位是孙芸亲自救的呢!
再有,蒋绍拿下燕翅山的意义,外来的官眷哪儿有平城土生土长的人明白?
这意味着,他们往后的日子可以安稳了!
故而,平城的百姓们,平城的武官们,平城的士兵们,都很尊敬蒋绍和孙芸一家子!
没见那些老将,都没有给蒋绍使绊子么?
因为蒋绍的功劳能让人心服口服,也因为孙芸的救命之恩,让他们这些人连倚老卖老的理由都没有了。
换个地方试试?
你一个年轻人想统领一群在平城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军?
做梦!
众人簇拥着池夫人出去迎接孙芸,晕倒在地的明月先生:……
没有一个人记得她!
好气!
没人了,素心忙请人帮忙,帮她把明月先生搀扶回去。
回到了房间,等人走了只剩下素心的时候,明月先生立刻清醒过来。
她很是焦虑:“定西侯府的姑娘怎么会盯上我,按理说不应该啊,我们从未接触过!”
素心皱眉道:“会不会是佟玲玲得罪了她们,故而她们迁怒上了您?”
“那两位姑娘,连知府夫人的脸面一样踩,到底是仗着身份胡作非为,还是佟家得罪了她们?”
“可是知府夫人明明说定西侯府的姑娘也想跟着我学……”
素心道:“可她说的时候明显看不上定西侯府一家人的出身!或许被人家知晓了!”
“今天一看这两位侯府的姑娘,哪儿哪儿都比佟玲玲强,商户人家也敢嘲笑侯府姑娘!”
“真是不知所谓!”
素心越说越觉得她们是被佟家给连累了。
明月先生也反应过来,一定是被佟家给连累了。
她虚了虚眼睛道:“如今想要破局,就必须弃佟家就侯府!”
“若是侯府要聘请我为师,我的名声才能挽回!”
“我的失误和错漏才能解释得过去!”
“毕竟侯府都请我了,那必定是我值得!”
“至于先前的不愉快,那纯属是小姑娘之间的矛盾,对我是殃及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