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
泥瓦匠一呆。
“对,不用担心,我们支持打欠条。”
那狱警笑眯眯道。
泥瓦匠却犹豫起来。
五万,意味着他如果想要炉子的话,不仅一戈比都带不出去,还得倒贴!
这么一穷二白的走了,在外头要是出点意外……
那风险可就大了!
再说,坐牢五年,一穷二白还欠着账的去见老婆。
这叫什么事儿啊,唉……
狱警却道。
“你想啊,这炉子可是我们监狱定制的,外头你要再做,拉扯你的生意可还得要老久了!”
“但你要是现在买下,随便在哪马上就能支个摊开火。”
“忘了说了,买下后我们会提供技术升级。”
“如果之后唐大厨有新的定制厨具,还会通知到你!”
他觑着泥瓦匠摇摇欲坠的神色,下了最后一句猛料。
“哦对,现在购买,还赠送一炉碳,以及姓名刻字服务!”
“从此这个炉子就是你一个的了!只限今天上午哈!”
泥瓦匠:!
他再也顾不得犹豫,忙不迭道。
“买了买了!那个,刻字的时候能不能刻上我和我老婆的名字?”
“这要出去了,总不好空着爪子见人吧嘿嘿……”
那狱警也笑了声:“理解,理解。”
他倒也没觉得出狱还要带礼物对犯人来说是多么离谱的要求。
毕竟,这位可是五区的。
现在谁不知道,五区的只要不偷懒好好干都能带点什么走!
光这一点可是让其他区不少犯人羡慕的发疯!
狱警淡淡一笑。
“给你纸笔,你写下你老婆和你的名字,我再给你加个爱心。”
“太谢谢您了长官!”泥瓦匠激动的接过笔。
“还有这个欠的一千卢布……”
“稍等,”狱警转身又去电脑上操作了下,挑了挑眉。
“哦,我倒是忘了。”
“原来你名下还有一笔由客人打赏的小费,不多不少,正好一千。”
“恭喜你,先生,你的劳动获得了顾客的认可。”
“看来,你在出狱当天就可以全款拿下我们的大炉子了!可以称之为坐牢精英!”
泥瓦匠一愣:“小费?”
他忽然想起了那位订了三十份套餐的胖长官。
“是他?!那位谢尔盖是……”
“是我们的部长。”狱警意味深长道。
“好了,你可以回去收拾东西了,这次出狱后,可千万——别再走错了。”
泥瓦匠呆愣良久,眼圈红了。
“不会,不会了。”
“五年前,我老板拖了我半年的工资,拖的我孩子高烧没挺过去,没了……”
“要是天下的老板,都能像谢尔盖长官一样……我怎么也不会把他砌墙里去!”
他郑重的对着后勤部画了个十字。
“以前我没得选。”
“以后,我想做个好人……”
泥瓦匠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年轻的后勤部狱警叹了口气,站起身推开另一扇门。
“长官,您关照的那位泥瓦匠已经回去收拾了。”
“不过我不明白,既然您之前就给了他小费,为什么不让我第一次就告诉他呢?”
胖胖的后勤部长喝了口奶茶,悠悠道。
“得来的太容易,就很难珍惜。”
“我只是想看看,他,还有这么多正在跟唐学艺的犯人。”
“是只想坐完牢出去继续混日子,还是……真心想做回一个好人?”
“我们这后勤部啊,说是搞钱,到底还是在监狱。”
“监管,教化,才是监狱的根本目的啊……”
“要是他心疼这点钱就不肯买炉子,这种人八成不会坚持做这门手艺,也就没必要浪费东西了。”
“但如果他一心向好,那我们,多少是可以拉他一把的。”
他咂摸着奶茶的甜香,美滋滋道。
“再说了,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他有启动资本能挣到钱,以后才有机会来支援监狱建设,双赢嘛……”
“想搞钱,可不是要榨干下家,按唐的说法,这个叫什么来着?”
“杀鸡取暖,涸泽而渔啊!”
年轻的狱警一边腹诽着“支援监狱建设”听起来真离谱。
一边上道的称赞道。
“长官真是英明又善良!”
“长官,我们的套餐是不是可以分啦?再放一会儿凉了就不香了!”
“分分,”谢尔盖一摆手。
“分的时候别忘了!你上司我还没吃呢!喂!”
“善良”长官的怒吼声响彻了整个后勤部。
好在好人滤镜八百米的泥瓦匠已经听不到了。
他的烤炉由后勤部暂时接手刻字。
自己则回到了五区的劳改场,从怀里悄悄掏出最后一份煎饼果子。
塞给了蹲在田间地头伺候香菜的调香师莱娜。
“给,你要的三倍香菜口味!”
“哇!”莱娜小小的惊呼一声,赶紧塞进了囚服里。
远处巡视的狱警投来一瞥,又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的转了过去。
只要这位香菜狂热爱好者不把这东西塞到其他犯人的枕头底下……
搞点吃的,就当没看见吧。
反正泥瓦匠做的活儿他们都知道,那手煎饼摊的可真不错,人又会来事,时常帮忙加个蛋……
见没有引起注意,莱娜松了口气。
“谢谢叔!呜呜我可终于吃上这口了!”
“你上次说想给你老婆买香水是吧?我给你个号码,你出去拿我的签名。”
“当季最新款随便挑!”
泥瓦匠也挺高兴:“好说,不过,今天就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带煎饼啦。”
“下午我就要出狱了!”
“知道知道,”莱娜嘻嘻一笑。
“别忘了走前和婶子去五食堂领碗面,咱们五区的人文关怀可到位。”
“就是得小心婶子吃完不想走了,哈哈。”
“那还真不好说。”有闲的犯人也凑过来,跟泥瓦匠挥手。
“出去了好好干!”
“别再回来抢饭了!能少一个是一个,快走快走!”
伊凡从人群后头挤出来,递给他俩胖乎乎的大花馍。
“要走了?我刚从五食堂学习回来,给你路上吃。”
其他人也摸着兜儿,或者从自己的田里捡点什么塞给他。
“我出不了狱,你带着这把折耳根走吧!”
“大可不必!”
泥瓦匠笑骂了他们两句,和这些年混熟了的狱友,狱警一一告别。
又在交接狱警的带领下,拿上东西,走出了这片自己呆了五年的天空。
劳改场门口。
风尘仆仆的女人背着个包,一见泥瓦匠,眼圈就红了。
“**,你还知道活着!”
泥瓦匠嘴角笑开,眼中却也滚下泪来。
“你都没跟我离婚呢……我不得活着啊?”
“死男人……回家了!杵那干啥,牢还没坐够?”
“诶等会老婆,别走。”
“我先带你嗦个面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