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忽然举起了他的大鼓。
他从一旁摆在地上的布包里拿出一根布条。
将自己的双眼蒙上！
唐磊微微皱眉，没有动作，心里明白。
这大概就是萨满的仪式了。
神降。
顾名思义，就是请灵，或者先祖之类的附身在自己身上。
蒙起双眼，代表放弃自己的意志，化为灵的躯壳。
随后，老人又拿出了层层叠叠的布条面具，将自己的脸遮盖起来。
他头顶羽毛，身披兽皮，扬起手臂敲起他的单面鼓。
“咚咚咚——”
晦涩的吟唱声从他的口中发出，和着鼓声，他扭动起四肢。
“咚咚咚——咚！”
一声沉沉闷响！
老萨满扭曲的动作一顿，深深弯下腰来，似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躯壳！
与此同时，唐磊心中一突！
一种难言的压抑感，从面前老人枯瘦的身上传出来！
低沉的声音从面具后发出，与刚才老人的声音竟然截然不同！
“呵，呵……大夏人，很多年，没见过了。”
“真怀念啊……”
老人，或者说，不知道什么存在一步一顿，缓缓走上前，打量着唐磊的脸。
唐磊不动不退，淡淡道。
“以前见过？”
那存在想了会：“呵呵，见过……”
“七百多年前，我们见过。”
唐磊微微皱眉。
那存在又呵呵笑了两声。
“小子，我的后代告诉我，你，想抢夺这片土地的宝物？”
“你的胆子很大。”
“但是，胆子大的人，都有一个缺点——”
唐磊扬眉：？
“命短！”
“离开这棵神树，我还可以放过你。”
唐磊笑了，也毛了。
“我看你是老人家才好声好气讲道理。”
“结果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说了这是我的树！你踏马把你那布帘子撩起来看看，这地方能自己长出这种东西？”
那存在恼了：“你敢不敬神灵？”
唐磊懒得多说了，摸摸兜掏出刚才叶莲娜送的小刀，迎风一甩。
利刃出鞘！
“我寻思，老人骨折要赔钱，老妖怪应该不必吧？”
他还在脑海里戳了系统一下：“有没有什么法能把这老家伙赶出去？”
系统似乎在哗啦啦的翻资料：“暂时不知道，不过不管怎么样先打一顿再说！”
“本统最讨厌别人抢我东西了！有阴影！宿主冲！锤他！”
唐磊笑笑：“行。”
他逼上一步。
“仗着你年纪大不洗澡搁这耍横是吧？”
“来，比划比划！”
“看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打出来！”
萨满都愣了愣，似乎没想明白这人见到如此灵异的现象，为什么没纳头就拜，反倒更暴躁了！
“你……”
唐磊则是不耐烦了。
左右这里又不是自家祖宗！
他尊重个屁啊！
“抢我东西？什么妖魔鬼怪都给你剁了！”
反正系统都说了，根本没什么仙神。
他怕个鬼！
话音刚落，那存在尖啸一声，一阵狂风从白桦林深处横扫而来。
“无知的小子！”
“你根本不懂，你所面对的是什么！”
“我跟随在那位大可汗身边踏过这块土地的时候！你的祖辈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
狂风呼啸而至，隐约有马蹄轰鸣！
唐磊神色一肃！
面前还是那个老人。
但那阵风似乎带来了什么更沉重的东西，强硬的冲击着唐磊的神智！
附身在老人身上的不知名存在狂笑道。
“看看吧！”
“这七百年的岁月！”
“我们先辈的灵魂借由仪式一代代降临，传承我们的意志，沟通我们的思想！”
“如此沉重，如此漫长！”
“大夏人，你短暂的二十多年生命，如何能和与我等传承不断的萨满抗衡！”
“溺死在你根本承受不了的岁月里吧！”
唐磊皱紧眉头。
无形的力量压制着他的四肢，让他的身体忽然沉重的如同困在泥潭里。
恍惚中，眼前似乎出现了无数奔腾的战马和黄沙。
庞大的信息强行灌进他的脑海，让唐磊头痛欲裂！
系统在滴滴狂响。
“不讲武德！啊啊啊气死我了！”
“一个老妖怪也敢坑我的宿主！宿主你撑住！我去摇……”
但唐磊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沉重的力量想要压着他低下头。
唐磊却死死的瞪视着幻觉中那奔腾而来的铁蹄，咬紧牙关，忽然冷笑出声。
“七百年……”
“很不得了么？！”
与此同时，又一个声音响起。
“呵……区区几百年。”
唐磊浑身一松。
下一个声音也带着怒气出现。
“怎么，靠祖宗欺负小辈？谁家还没几个祖宗了？”
下一个声音有些无奈。
“祖宗？我当是谁，原来是才几百岁的小家伙啊……”
“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沉不住气。”
“胡闹。”
唐磊骤然笑出声。
他身上的压力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神清气爽。
脑海中，所有幻想都消失不见，只有面前的萨满老人呆愣愣站着，似乎不能理解。
“你，你做了什么？”
“为什么我的力量……”
话未说完。
狂风忽起！
只是，这一次，是逆向的！
“噗——”
老人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余地，就被压的膝盖一软，扑通一声！
来了个五体投地！
他挣扎着抬起头，眼中露出了面具都挡不住的惊恐。
就见面前，年轻的大夏男人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神色平静。
甚至还有点……
同情？
他的身后，什么都没有，看得见沉默的白桦林。
又好像有什么不可逾越的东西，无论是风还是雪，都不敢靠近。
唐磊摇摇头，咧嘴一笑。
“你说你，我和你后代讲道理。”
“为什么要想不开拼祖宗呢？”
与此同时，狂风带来了悠远的声音，对这位趴在地上的萨满淡淡道。
“年轻人，听说，你觉得我们的后人命短？”
“指的是数倍于你所谓家族和传承存在时间的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