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汐楠偏头去看南宫景恒。
灯火昏黄的光芒落在他的侧脸上,使得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温柔。
迷惑得李汐楠几乎都要想不起来,他之前在林子里,还曾有过那样凶狠的一面。
世人都说七宿司首领嫉恶如仇,最是公正严明。
与他相处了两世,李汐楠觉得世人说得虽不全面,却也没错。
只要放到七宿司的案子,你没错,就绝不会冤枉你,你有罪,就绝不会放过你。
若是不知道还好说,可如今,这位大公无私,又向来看重朝堂大局的七宿司首领,都亲眼看到了有人要谋害,为了保家卫国,戎马一生的老将军。
他还会不去查明真相,严惩恶人?
要是他真的无动于衷。
那他便不是南宫景恒了。
这也便是她引他来的原因。
南宫景恒有所察觉地回过头,正好对上李汐楠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四目相对,南宫景恒在她眼中看到了炙热的期盼。
她在期盼什么?
瞧见李汐楠移开了视线,他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两名死士。
莫非她在期盼他来审问这两名死士?
这倒有意思了!
她嘴里说着要七宿司审理,却看着他这个异姓王府的世子目露期盼个什么劲?
外面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听闻将军抓到了刺客,下官特地过来看看。”
众人转头朝门口看去。
刘珩带着两名全副武装的护卫,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着一身玄色衣裳,留着虬髯须,虽然已经五十岁了,却腰不弯,背不驼,连头发都没有白一根。
别看他长得慈眉善目的,其实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心思歹毒,手段狠辣的人。
是以,人们在背后偷偷称他为‘佛面兽心’。
刘珩行至蒋澈面前,虚虚地拱手一礼,然后满脸惊讶地问道:“将军没事吧,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刺客呢?”
听了刘珩的话,李汐楠觉得可笑至极。
明明人就是他派来的,此时却比那大麻袋还能装,竟然装得像是才知道这件事一样。
相识几十年了,刘珩这人的秉性,蒋澈也一清二楚,是以,并不会以为他是真的关心自己。
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他才道:“托太尉大人的福,本将无碍,反倒是这些死士,除了这两个,其余都死绝了。”
“死了才好呢,谁让他们做这没人性的事呢!”
李汐楠如无知孩童一般,喜怒都摆在脸上,厌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死士。
她顿了顿,又偏头睁着一双亮晶晶地眸子看着刘珩:“不过他们也是听令行事而已,所以,最没人性,最恶毒,最畜生不如的人,是他们的主子才对,你说是吗太尉大人?”
刘珩气结,却又不能发作,只能冷哼一声,衣袖一甩,转过身去,不答话。
他转头看着地上或跪着,或躺着的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脸惊讶地问道:“这便是刺客?”
他绕到前面,视线一一从黑衣人脸上滑过,最后落在昏迷不醒的刘云律身上,震惊道:“这不是刘副将吗?原来这该死的东西就是刺客啊,领着朝廷的军饷,却刺杀朝廷大将,简直罪该万死。”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抬起了脚,众目睽睽之下,便朝着刘云律的脑袋踢去。
其他人都始料未及,也因着离得远,根本来不及阻止。
倒是一旁早有预防的李汐楠快速上前,推倒了放着烛台的桌子,挡下了他狠狠踢出的一脚,保住了刘云律的一条小命。
桌子粉碎,烛台倒塌,蜡烛落在了刘珩的脚上,点燃了他的袍角,火迅速燃了起来。
惊得他又是蹦又是跳地想要把火灭掉,却徒劳无功。
他带来的护卫倒是聪明,立即冲到角落,端起盆架上蒋澈洗手剩下的水,泼向刘珩。
火熄是灭了,可刘珩也成了落汤鸡。
刘珩勃然大怒,指着李汐楠吼道:“你做什么?你竟敢谋杀朝廷命官?”
李汐楠却也不怕他,甚至险些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哼!想在本郡主面前杀人灭口,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糟老头子。
瞧见刘珩看着李汐楠的目光带着杀意,活像是要当场掐死她。
而那个女人却还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儿不动,像是察觉不到危险。
南宫景恒面上始终淡淡的,眸子里却有寒意流转。
这太尉大人是哪里来的胆子,竟敢如此猖狂?
他微微侧身,半个身子挡在了李汐楠面前,不着痕迹地把她护在了身后。
萍萍难得愿意跟一个人亲近,他只是不想看到萍萍因为这个女人的死而感到难过而已。
绝不是他自己想救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他如是对自己解释。
蒋青天和蒋流云也是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把李汐楠护在身后,横眉怒目看着刘珩。
蒋澈屁股已经离凳,见李汐楠无碍,便重又坐下,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身经百战的气势显露无疑。
他眼神犀利地看着刘珩:“本将倒是想问问太尉大人,你这是想做什么?”
刘珩不以为然一笑:“本官惩奸除恶,有何不对?”
看着护在自己身前,那一个个高大的背影,李汐楠的心暖得如同坐在院里晒着四月初的太阳那般,暖意流转全身。
她指着已经被蒋临海拖到一旁的刘云律:“这可是刺客呀,一没审二没问的,大人就这么着急地想要灭口,还惩奸除恶呢,我看大人是怕他说出什么吧?”
刘珩怒道:“胡说八道,本官有什么可怕的,他胆敢刺杀咱们元庆朝的天策大将军,本官身为朝廷命官,又是军务大臣,难道还没个权利处置他?”
蒋流云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接话道:“要处置也轮不到你来处置吧,待七宿司审问出幕后指使之人,自然有人处置他,难不成指使他的幕后之人与大人有着什么关系,所以大人才如此着急忙慌地杀人灭口?”
刘珩心头一跳,心知自己着急过头了。
可他毕竟也是经历过事的人,面上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反而转移了话题。
“这是军中的事,自然得按军中的规矩办,还轮不到七宿司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