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李德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补救。
皇上也没说话,他一向在宫人面前严肃得很,没成想今日如此失态。
陈灵心开了笑:“他们俩第一次随我见皇上,就得到皇上的赏赐。”她又指着地上的小桌子小椅子说:“你们从此可要三年不洗头了。”皇上被她打趣,也笑了起来。
换成其他妃嫔,大约会像这几个奴才一样沉默着。
陈灵心觉得皇上有些可怜。
“这两个名字好,甚好!”皇上大手一挥,“赏!”不仅赏了小桌子小椅子,连带白露四人都赏了。
众人谢恩,赏赐银钱器物都不算什么,难得的是脸面。
这一赏,今后无论走到哪里,旁人也小瞧不了他们。
“皇上,这名字是我起的。”陈灵心满眼期待。
皇上看着她的动作,只觉得美人绝色,令他沉醉不已。
他过了一会儿才明白陈灵心的意思,不禁揽着她的腰肢哈哈大笑。
这一夜,皇上留宿永和宫西配殿。
“把陈常在的赏赐都拿进来。”
一溜小太监整齐地捧着托盘,上头物品上的珠光宝气晃得她眼晕。
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留宿这小小的配殿自然也不算什么。
李德全这样想着,靠在殿门外的柱子上打了一个呵欠。
有眼色的小太监凑上来放了一个垫子。
“真懂事。”
李德全舒舒服服地坐下来,靠着柱子打量了那小太监一眼,发现是接了一脑袋龙涎的其中一位。
“奴才小桌子,给李爷爷请安。”小桌子不等他问,点头哈腰地自报家门。
李德全闭上了眼假寐。
他要在外头守一夜呢,等到寅时亲自叫万岁起身。
小桌子见他不理会,还是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
“好好伺候着吧,好多着呢。
你们这位主子,这西配殿恐怕有得忙了。”
他一直伺候万岁爷,从来没见过他在哪个妻妾面前这样开心过,竟然笑得喷了茶水。
这是从前万万没有的事情。
只怪这陈氏太美啊,女人太美了未必是好事,只是荣宠必然是少不了的。
就像先帝爷的孝献皇后,艳冠后宫,独得宠幸。
却年纪轻轻就病死了。
听到这句话,小桌子觉得自己在边上躬着腰站一夜都值了。
皇上留宿了一晚,第二天宫里的风就急了。
永寿宫里,佟贵妃一早就在佛前参拜。
她比皇上小一岁,今年27岁。
对女子来说,这是风韵正好的年纪。
而陈灵心14岁,还显得青涩。
佟贵妃看起来有30多岁,没有风韵,只有肃穆。
她的眼睛像死水一样,平静无波,像供奉的佛爷一样。
她从小被佟家当作皇后培养。
她姑姑是孝康章皇后,是当今皇上的母亲。
她被教育喜怒不形于色,已经不知道如何开怀大笑了。
先皇后赫舍里氏去世后,皇上再也不考虑立后的问题。
无论大臣如何劝说,她如何暗示,皇上都不同意。
哪怕方凤印此刻就在她面前,作为后宫最尊贵的女人,她承担了一切后宫事务。
但没有皇后的名,她做什么都成为别人的话题。
她殚精竭虑地操持后宫这些年,并没有达到什么好结果。
“娘娘。”
永寿宫的大嬷嬷在佛堂外轻声禀报,她知道永和宫有事情了。
她放下手中的黑檀香佛珠,珠子在她的摩挲下变得油亮饱满。
一位宫女扶着她的手,他们向外间走去,那里摆着早膳。
佟贵妃的习惯是晨起洗漱更衣,然后念一段时间的经文,再用早膳。
“新封的陈氏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她拿起一块白色的奶饽饽,声音平静地问道,仿佛只是例行公事。
“昨天万岁爷赏了许多东西,按照贵人的待遇。”大嬷嬷低头如实回答。
“哦?”她咬下一小口奶饽饽,“看来陈氏的福分还差得远呢。”
皇上昨晚在西配殿留宿了。
小李子说,万岁爷本来吩咐不留,不知道陈答应说了什么,又改留了。
陈氏侍寝也是留,皇上竟然这样轻易给了陈氏诞育龙子的机会。
佟贵妃端起的描金盖碗还未到唇边,又放了下去。
碗里的酥油茶热气蒸腾,她的脸在氤氲中看不清楚表情。
“这大热天的,怎么给主子倒了这么烫的茶。”大嬷嬷瞪了一眼佟贵妃身边的采青,后者连忙跪下。
佟贵妃这才回过神来。
皇上从来没有在哪个宫的配殿歇过。
那些不够资格住正殿的小妃嫔,从来都是送进乾清宫,侍寝完再抬回自己的屋子。
皇上从不随意和妃嫔同床睡到晨起,这份殊荣连她这样位分尊贵的嫔妃,都很难得到。
现在皇上来她这,就几乎只是坐坐喝杯茶,聊聊后宫中的一些大事,不到夜深就走了。
她才不到三十岁,皇上竟然不再临幸她了。
听闻这个陈氏生的绝色姿容,难道皇上也和凡夫俗子一般,只看重女子的容色吗?
她一时竟然产生了危机感,这种连成妃和密嫔德嫔她们,都不曾给予她的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