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校园没几天的功夫,我家又搬家了。
租房子就是这样的,有时候是自己住不惯这里,有时候是房东有事到期不允许再租。
这回搬家,搬到了曙光。这是个距离当年紫禁城来的赵志成邀请我一同去“破处男身”到达的洗浴中心,相隔只一条大马路的“新家”。
一进家门,家里的狗儿们就狂吠。
母亲说:这房子可能不好,有邪祟。想换个家搬。
父亲却不同意,说都是封建迷信。这个房子租金便宜,这么便宜的捡到就是赚到,还嫌弃什么。
我呢,尽管自认为已经成年(其实距离十八周岁还有不小的距离,只是家乡人喜欢说毛岁,也就是虚岁,我还根本分不清毛岁周岁的区别,大多数人当时也都如此),但作为从小被我父亲“倍加呵护”的狗儿们传统,我在家里的地位很低,这些狗也都是母亲养着,听从父亲,看我只知道不停狂吠,所以,这个家里除了回来睡觉,我也几乎都不多逗留,太吵太闹、自身地位也太低,呆不下去。
--尽管有这样的可谓先天“家庭优势”,去解放路的音乐厅工作,也并没有那么轻松。
几乎城市两个对立距离的城郊区域,乘坐公车要倒车、走路,整整需要单程一个多小时的距离。
音乐厅工作是中午十二点至夜间十二点,在这座并非一线城市的钢城,凌晨下班的我们根本不可能还有公交车坐。
所以,即便被人形容为这么远选择骑单车非把你累的“寻死腻活”,我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骑单车至少也需要一小时二十分钟。
这刻苦才能又是从当年疯玩陪李勇学他父亲赶山练出来的。
--但这样的日子,因为独立值台前的实习时间很短暂,所以也并没有几天。
师傅张斌一天下班对我讲:“走!今儿小费赚的还不错,我请你吃饭。”
“吃饭?这么晚了,哪里还有地方吃啊?”劳累一天,晚上六点钟后就开始忙碌值台,直到凌晨十二点才下班收工。说不辛苦肯定不可能,但“怕苦嫌苦”那也是绝对不允许的,抱怨都不行,工作是自己赚钱的,和别人抱怨什么?又不给别人赚钱。
对自己抱怨?那叫有“精神疾病”。
脑子有病!才会干的事儿。
“立山,立山转盘边上,三院对面有卖盒饭的摊子,吃到饱,菜有素有肉,价钱不同,白米饭不收费,管饱。但不能浪费粮食。”
师傅张斌的解释里,我才知道,原来距离我家不远的立山区中心那里,在第三人民医院的对过马路旁就有“吃到饱”?
这可把我乐坏了。
不然这么晚,凌晨一两点才可能回到家的我,总不能饿着睡觉吧?
那也睡不着啊。
“对了,罗才,你家住在哪来着?”师傅接着问我。
“住曙光,离立山不远,骑车子十分钟多点儿。”我回答。
师傅点点头,说道:“那我家住的更远点儿,我家住在北出口。”
“啊?北出口?!那离我们音乐厅,比我家还远!师傅,你上班怎么来的?要提前几个小时?”我很吃惊的问。
师傅笑了,对我说:“车子丢这儿,我们打车去吃饭,顺便载你一程,天天骑自行车,你也够累的。--我家太远,不能像你一样骑自行车上班,我上下班都是打车的。做服务员有小费拿,一天打车几十块钱,还是没问题的。”
从师傅的闲话里,我进一步知道:许多优秀服务员都是出门上班前兜里只带一包烟和一次单程的打车钱,剩下这一天的花费,都是靠赚提成和小费来获取的。
--和师傅在三院对面吃着盒饭,听着师傅没事儿闲聊里就会东拉西扯的教我一些咱们服务行业的规矩,服务员的操守,服务员的受气和小费提成的正确工作内容里的利益关系。
本就心中对“低三下四讨好客人”毫无怨言的我,心灵被师傅疏导的更舒服了。
心中也隐隐开始向往“优秀”。原来优秀的服务员都是打车上下班的呀……
骑单车的我,看起来逊毙了。
--十七元钱的红狼、三十左右的打车钱、十块钱左右的盒饭钱,这基本上就是我在解放路音乐厅第一个月时,几乎每一日的开销(偶尔还是会骑单车,必定小费也不是每天都一定可以赚到)。
每天小六十元,算月就差不多一千八百元,月薪只是四百元而已……谁还会特别期待呢?
嗯--比如聚会,这钱还是有用哒!
尽管互相规避相处,但终究都是服务员,就算人家这种未来领班咱们这种普通服务员“高攀不起”,可也禁不住终日相处,工作中互相有个难处,难免互相帮忙周旋援手的。
经过一个月相处,坦白说,我自觉关系也不太差。算比较熟悉的朋友。
当然,与师傅和我这种师徒般铁打一样的关系,那肯定是有本质差别的。
但被邀请开资日一同饮酒聚会,那可一点问题都没有。师傅同意,我自然举双手赞成!
--其间插曲,则要说是“领班安排的工作任务”:大扫除。
开资日凌晨下班,我们傍晚约好一起在旁边一个小酒店里饮酒吃饭。这之后,晚间值台大约十点钟时,领班发来任务,让我们下班别走,进行大扫除。
连大厅里的舞池灯都不放过。
这没凌晨四点钟都不可能打扫完,聚餐这事儿可能要凉。
聚餐是解哥提议的,他就是那位“未来领班”,人长得很帅,西装总是有着仿佛连根褶皱都没有的同样优秀服务生。
能这样“日进斗金”型消费,非优秀服务员根本做不到。
靠父母月薪那三百元撑面子,父母都饿轧脖,把工资全给了孩子,也撑不过一个星期。
师傅张斌、解哥、还有小小的我,就是咱们音乐厅里的优秀服务生。
哈哈。
“这活儿我们包给别人来干,我们去吃饭。”解哥第一次皱起眉头,领班的话他向来是服从,这是我听见过的第一次“反对”。
“那谁来干这活儿?这活又脏又累的。”师傅张斌在一旁询问。
我们就在乌漆墨黑的大厅里聚在一起闲聊。
坦白说,你只要不抓我们现行,这种环境,不看丢台面,你是根本找不到我们的踪影的。
刚开始觉得“黑暗”是恐怖,混熟了就会发现,也是非常好的掩护,特别容易混日子。
“给保洁,他她本来就是干这个活儿的。”解哥说出人选。
他能说,自然有十拿九稳把这份原本属于我们服务员的劳作,推出去的把握。
“那给多少钱呢?”
“咱们每个人二十块钱,差不多……等我去再问问。”
最后,我们每人拿出五十元,而这份原本属于我们的体力活,或者领班派来的刁难,也就被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狸猫换太子,改成我们以“金主之资”,换保洁来做啦。
那一晚,解哥似乎还带着一个小兄弟服务生,不过好像不属于优秀,所以我也不熟……
不管怎么样,我们酒喝的很开心。每个人到最后都哈哈大笑,而关系,自然进一步好起来了。
挥别解哥。
早习惯了打车的我们,招招手,坐车回家?
回什么家?!
起来嗨!!!
做了一个月的受气“孙子”,开资日,咱需要的可不是睡觉,是“做爷”!
师傅张斌提议下,我和他一同坐车来到北出口的一间小音乐厅。
别看音乐厅小,里面的小姐,还真挺清秀。
年纪可能也就和我们仿佛,我比师傅小两岁,琢磨她要么大我一岁,要么和我同年。
不过咱在乎的可不是这个,养眼就行!
小费每人五十元!咱师徒俩就找你一个啦!别说什么夜深了想睡觉,咱是金主咱有钱!加钱了没看见么?
小姐喜滋滋的坐过来,和我想礼貌几句,我这人有点麦霸性子,更喜欢唱歌,一挥手,随口一句:“甭伺候我,伺候好我师傅就行。放心,我不碰你,不占你便宜。”
找小姐就是为了占便宜?
那是极少数情况下才需要的事情。
真正有品的好金主,那都是“要面子”,而不是占这么点儿便宜。
妞外面多得是,想玩自己去找去泡,没必要非把人丢在这里面。
师傅张斌也只是躺在小姐腿上,把小姐腿当枕头,帅一下,也是不碰的。
至少,做金主的时候,是肯定没碰的。
……都喝多了酒,又劳累一整天,已经凌晨三四点钟,再过八九个小时,又是上班的时刻。
也没什么太多心思,就那么浪到凌晨。
冬日五点钟的时候,天依然是乌漆墨黑的,和夏天早已明亮起来完全不同。
师傅家就住在北出口,和当地人很熟,离开音乐厅,他又带我去沙河派出所的辅警宿舍玩,也就一农家院子,在那看到很多报废的武器,没收的之类的,什么露出白钢弹簧的胶皮棍、狼牙棒……等等的。
听他和几个辅警兄弟在一起谈论警察工作的不容易:半夜抓小偷,开车来偷人民的财物,他们开车追啊,速度都能飚到一百二十迈,甚至一百六十一百八十迈,一个转弯儿都感觉命丢了大半儿一样……
似乎就在辅警那院子里睡了一小会儿,我和师傅就又打上车,去音乐厅上班了。
只是经过这一夜,师徒感情也有了更好更融洽的进步。
实际行为就是--我们一起擦皮鞋!
嘿嘿,自然是被皮鞋匠为我们擦皮鞋,咱也是金主,咱有钱~
--在音乐厅上班的第二个月开始,音乐厅门口不远处,就又多了一条亮丽的风景线,我和师傅身身西装的坐在那儿,临上班前,耀武扬威的打量着行人,抽着红狼,看人为我们擦皮鞋!
用奇伟的鞋油,用心擦,味道要好,鞋子要亮,别担心时间,慢工出细活,因为--咱有钱~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