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街道从繁华变得零散,我的人生,距离市中心的那个所谓的01法则,也开始如肉眼可见的遥远起来。
坦白说,我不知道,那所谓01的规矩,对于我的人生究竟有没有用?
已然破败的家庭环境,又还算得上01的“容纳”之内么?
从幼儿园起学习的那么多那么多的“知识”,离开校园,奔赴社会……
真的,是有用的吗?
我不清楚,触目所及的世界是一片萧条萧索的样子。
拜父亲企业的拖欠工资所启示,我算是孩子当中对有关“纪元98年”及工作与未来,最早觉醒的一小批人之一。
当春晚其乐融融的描绘这一年为:九八九八不得了,粮食大丰收,洪水被赶跑,百姓安居乐业,齐夸……
一样坐在电视前欢笑的我,并没有遗忘,这一年,也是改革开放后,距离爷爷奶奶那一代疼痛初为好转,不过二十年的时间,属于父母一代人的崩塌年。
--大批企业破产,下岗。就算是国企也难以幸免。
不仅仅是三冶几乎全面倒闭;即便是钢厂,这座雄居半个钢城的庞然大物,也开始出现不规则几何式坍塌。
诸如冠名以“附企(附属企业,主要经济生产力为类附件类补充主厂零件,经济力主要根植地方的企业形态总称)”、分厂、子厂名义的钢厂集团下企业,都开始和光同尘般的开始灰飞烟灭。
三钢一铁,这最主要的国企根本,主体中的主体,都需要当年意图我们这些孩子、培养我们守护钢厂守护钢城的“老虎们”,去上访、去求救、去恨不得跪地下求!以“国”企之荣耀,去祈求,它(钢厂)的生存。
活下去,钢厂需要活下去,钢城的人,需要活下去!
--放眼街道,不在市中心的“郊区”里,真实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
除了女人们还在假装坚强的偶尔说笑,……主要在面对我们这样子的孩子的时候。
所谓的“一家之主”,哪一个不像是病入膏肓、行尸走肉的样子?
如我的父亲一样,双目没有神采、终日精神紧张、疑神疑鬼、暴躁不安、甚至总自顾自的要“畏罪自杀”!--活像一群“精神病”。
其实他们犯了什么罪呢?
……并没有什么该死的罪。只是“活”不下去了。
不能养妻活儿,甚至连自己的薪水都找不到工作来赚取。
那是一个个父亲,代表的是一个个家庭。
父亲活不下去了……那我们呢?我们这样的孩子们……我们的母亲们……
女人都在竭尽所能的照顾“父亲的心灵”。孩子在那个时期成了家庭里最没用的“拖油瓶”。
没人管,也管不了;母亲,也管不过来。
少管所里……甚至是监狱里,开始出现大量的,与我年龄相仿佛的人。
没办法,读不起书已经成为一种“大部分现象”,01这种市中心开始出现的“我”此类问题,事实上,放在市中心以外,早已是泛滥成灾的情况。
孩子没了学校,也没能工作……
是啊,父亲们都集体下岗的窝在家里,我们还只是连“社会”二字闻听起来都感觉甚为恐惧的孩子。
我们,能怎么办呢?
如此令人绝望的环境里,还只是孩子的我们,在恐惧和旺盛不竭的精力前,一个个不停的“倒”了下去。
那些培养我们的长者,大老虎们,倒在了“贵人”的面前;如我这般大的青春里只剩下恐惧、绝望、茫然的孩子,倒在了“无知”面前。
--这个时候的我,显然是不可能进工厂里工作的。
技校里那些被认可的话,走出来才知道,有多么难得,却也显得自私……多么的,不确切、不真实起来。
工厂,是属于父亲们的,他们在那里,面对着人心惶惶下“自身工作安全”的隐患,开着不停下降越发微薄的薪水、或干脆如我父亲一样的,下岗、待业,望眼社会,一事无成、无事可做……
是啊,做了一辈子企业工人的父母们,面对社会,知识量贫乏的几乎就和我这个初出校门的“孩子”,没有任何分别。
做生意?做什么亏什么。
打工?根本找不到用人单位,市面的工作,恐惧不开资、更恐惧做不了……
烧锅炉,这种原来只有六十岁以上退休闲赋的老男人才会从业的工作,一个个更老的“爷爷们”退下来,换成我父亲这般,四十来岁的壮年父亲……
月不过三百元的工资,都要千恩万谢的珍惜,而就这么苦的“活计”,薪水如此微薄,也只会留给“好父亲”的男人们。
那些不好的,老人也帮不了,再乡土情深又能怎么样?
三百元这样的月薪,都不够他们打一晚“小麻将”的。
家中妻儿?
活不下去,依然活不下去。
大约从这时候开始,社会这个被誉为“骗子满地是,流氓多如狗”的龙蛇混杂环境里,开始流行起一句畅快人口的话:富贵险中求。
……无知的孩子们信以为真,互相影响,在绝望恐惧的威压下,变得如父亲那般的“疯魔”,高喊着:不疯魔,不成活。
活下去,听起来是这样的艰难……
--我,和他们有些不一样。
那些所谓的“偏财”“横财”,和我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我的家庭环境,祖上三代都是工人,还是那种基本上位列“杰出”的工人们。
所以我信奉的是“朴实刻苦”,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去认认真真工作,靠着微薄薪水,积少成多的几十年发展出一个看起来还凑合勉强像样人生的“中厚之路”。
--只是对工厂的排斥,进入社会才知道,充斥在孩子、母亲、没有了工作的父亲们心中。
我当然不会触怒这个俨然已经成为“社会环境里的”眉头。
父母们已经来不及回头去学习社会上讨生活的知识……
难道我们这一代孩子也要因此“死绝了”吗?
痛定思痛。
我知道自己在这样社会环境里第一件要做好的觉悟就是:放弃工厂工作的想法。
我要走出去!我要走进社会!
为了自己不会饿死;为了父母不会彻底的绝望;为了我未来的妻子能比母亲幸福一点点;为了我的孩子不至于空有努力成才之资……
我,必须自强!
--怀揣这样子简单且坚定的心思,我,走进了“被人嘲讽落魄、不正经人才敢走进去的”职业介绍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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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忘了,我在校园里,是根“棍子”!
不正经?被女人们怀疑是流氓?
不用怀疑,我--正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