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大营这边事情已定,时茗也要动身开始返程了。
曹婴和关银屏自然就留在镇北军大营这里,他只带了苏妲己回镇国侯府。
经过这几天的动员,关于镇国侯世子和世子妃的婚礼筹备也已经完成,侯府上下都点缀上了红妆,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景象。
既是镇国侯世子和宰相千金嫡女的婚礼,自然马虎不得,虽然因为老侯爷故去的原因,不能宴请宾客,但该有的礼制一个都不能少。
世子妃于丝竹的卧房内,世子的随身丫鬟菩提和婉光正在为于丝竹梳妆打扮,铁血十八卫中仅有的两名女武者,倚靠在于丝竹的房门上做护卫。
婉光看着镜子里的于丝竹皎如皓月,夸赞世子妃是天下第一美人。
“能娶到世子妃这样好的人,是我们世子殿下的福气呢!”
低等的梳洗丫鬟是不能在为主子服务时说话的,奈何婉光是一等丫鬟,还是世子殿下的通房,地位等同于姨娘妾室,于丝竹也倒没多想什么。
“天下第一美人,丝竹倒是担待不起,婉光你说得太夸张了。”
比起在一旁默默工作的菩提,婉光的话确实多了些,但她性子本就是跳脱活泼的,在时茗面前也是这个样子。
“哪有,婉光是在为世子妃抱不平呢!明明有世子妃这么漂亮的妻子,我们家世子殿下居然还念着那苏美人。”
菩提闻言,手上的动作一滞,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婉光,好像在劝对方“慎言”!
然而婉光的视线压根就不在菩提身上,也不管她的小动作,自顾自地说着心里话。
“那边塞大营是什么地方,世子殿下还非要带着苏美人一起去,今日就是世子殿下和世子妃您的大婚之日,世子殿下可还没回来呢。”
婉光这番话,似乎有点拱火的意思。
于丝竹自然听出来了她的弦外之音,脸上的笑容便僵硬了几分。
关乎时茗对待这位苏美人的态度,她是持以非礼勿视的心态,眼不见心不烦,本不想理会,可婉光非要把这件事给挑出来,好像在盼着她惩治苏美人似的。
那日在湖心亭的争论,最后不了了之,苏美人不但没有遭受批评,还得到了于丝竹这位世子妃的谅解,婉光心里耿耿于怀着呢。
时茗为何非要在这个节骨眼去一趟边塞大营,于丝竹是知道的。
北原大军集结,来势汹汹,即将犯我边界,时茗不得不而为之,必须要肩扛起这份责任,远去边塞大营,希望可以继承镇国侯的名头,号令三军,来共御外敌。
这里面的门门道道,还是班昭私下找到于丝竹对她说的。
名义上,时茗给班昭安排的身份就是于丝竹带来的人,他已经把这件事对于丝竹说了,于丝竹也接纳了班昭这位“妙人”。
为何说班昭是妙人,皆因班昭说话待人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人十分受用。
班昭对于丝竹说了世子殿下如何如何不容易,世子殿下因为不愿意抛弃北境地区的百姓,才铤而走险选择去收服那北境三军,还不知那三军统帅是否能卖世子殿下的账。
此行之凶险,不外乎世子殿下从天都城一路逃回来的路程,但凡那三军统帅生出异心,于丝竹就会成为过门寡。
随着大婚之日的到来,时茗迟迟未归,于丝竹心里也是忧心忡忡,现在听到婉光这番话,她是打心底里觉得婉光不懂事。
班昭对于丝竹说了这么一个词,叫家宅安宁,说是男人在台前拼杀,九死一生,女人只需要做好分内之事,便是最好的贤内助。
可婉光作为世子殿下的通房丫鬟,只知道拈酸吃醋,还要拱火于丝竹帮她出头一起对付苏妲己,就是在给时茗找麻烦。
于丝竹现在还没正式过门,还不是正式的世子妃,偏偏不能出口训诫她,只能装哑巴保持沉默。
“世子妃您啊,可千万不能让苏美人这么容易进门,不然就凭苏美人那目中无人的性子,侯府将来怕是要不得安生!边塞大营可是侯府的底子,怕就怕世子殿下带着苏美人一亮相,以后镇关军只知她苏美人,不知……”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厉呵打断了婉光的话。
“是谁允许你这样对世子妃说话的!”
众人循着声音回首看去,竟是班昭从门外走来。
守门的两名女卫已经认识了她,点了点头就将她放行。
于丝竹见到班昭到来,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用现代话来讲,班昭真是她的互联网嘴替。
班昭一脸正气地来到于丝竹三人面前,先向世子妃行礼问候,然后将婉光拽了下来。
“你是侯府的一等下人,是世子殿下的通房丫鬟,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你的主子,更代表侯府的规矩,难道你不知道吗?”
班昭的立场是世子妃这边的,因此说话时还要注意措辞,不能让旁人听出门道,是极为不容易的。
但现在班昭作为预备管家,侯府上下也是知晓的,大多都愿意卖班昭一个面子,听从她的安排吩咐。
“世子殿下和世子妃大婚在即,岂容你在这里挑拨离间,疏离世子殿下和世子妃的感情?那苏美人进门与否,干你们丫鬟何事?更不要提苏美人本就对我侯府有救命之恩,你这忘恩负义的丫鬟,是不是忘了当下人的规矩!”
班昭几句话直戳婉光的肺管子,让婉光羞愤难当,涨红了脸,想说写辩驳的话,可班昭的语速快如霹雳,根本不给她半分插嘴的机会。
“主子自有主子的决断,下人无权干涉!世子殿下是做大事的人,他的言行举止岂容我们擅自评断?”
班昭看向老实本分不吭声的菩提,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闷气。
“她不知分寸,菩提你也不懂事吗?让婉光退下去,换你姐姐来!”
星月和菩提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奈何这对姐妹性格都有些闷,只知道做事,一般不愿意讲话,这才显得婉光有些话多。
见婉光还不愿意离去,菩提赶紧拽了拽她的衣袖催促她,可婉光心里还不服气,心道你是世子妃带来的人,你还不是侯府正式的管家,怎么就教训起我们来了!
直到菩提和婉光都离开卧房,班昭这才恢复笑容,连忙向于丝竹赔罪。
这侯府内,大概只有于丝竹才知道,班昭实际上是世子殿下的人。
“实在抱歉,下人多嘴,班昭日后定会好好教训她们,世子妃可千万别对世子殿下心生怨恨。”
“没关系。”
于丝竹发出一声叹息。
“我不怨别的,她们都是跟世子殿下一同长大的贴身丫鬟,世子殿下人好心善,平日里不太注重规矩,这才养成了她们散漫的性子,我现在只担心世子殿下能否平安归来,我这颗心总是七上八下的。”
其实,婉光最后一番话,反而不会让于丝竹太过担心。
镇关军大营是侯府真正的力量,可除去李义果王爷的镇西军,镇东军统帅郭岑是她表哥,不会出现不识人的情况。
于丝竹可不是就带着铁血十八卫嫁入侯府的,她真正的嫁妆是整个镇东军,这是她父亲宰相于林于大人,联合整个江南世家,才筹备出来的这么一份嫁妆。
老侯爷时闯和侯夫人孙倩都知道其中利害关系,所以绝对不会轻视于丝竹,反而会把她捧在手心,侯夫人才会说不会让于丝竹受半点委屈。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时茗这位世子殿下能携带世子妃一起在镇关军三军面前露脸,那效果肯定是最好的。
时茗心里想的是什么,盘算的是什么,计划的又是什么,于丝竹一概不知。
就是班昭也只能猜出五六分,不知具体安排,只能选择相信主子的决断。
“世子妃您尽管放心,世子殿下吉人天相,将来是要成大事的人,绝不会就在这里停歇。”
“……”
于丝竹听闻此话,忽然想起父亲于林告知她这桩婚事时,说过的一则趣闻。
传闻世子殿下出生之日,天降祥瑞,北境地区隐龙脉出世,地龙翻山,山摇地动!
天都城内,专为天元皇族服务的钦天监批言:北境黑龙翻,天下帝王现!
这句话给李义隆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因此,从那年开始,他便对镇国侯大起猜忌之心,开始着手对付镇国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