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挤到洞口,静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格林的声音在后面响起:“附近应该没有人了。” 锺离浩想起格林惊人的听力,不再探听,踮脚轻轻地潜行出洞口。
出来后,他才发现自己有些自大了。虽然他的潜行术高明,但是在这“牛奶海”里,他只能看到十五步内的东西,再远的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潜行出来也毫无用处。
然而这牛奶海除了让锺离浩明白他的高超潜行术用处不大外,更重要的是提醒了一个更严酷的事实:他不知道云雾城在哪。虽然他曾经到过那里,但出来后,急于寻找阿柯和格林,后来又偷偷尾随那五个雾人王的亲卫,紧张之下,哪里还记得路。就算当时想到做标记,在这大雾之中,又哪里找得到一些不明显的标记呢?
锺离浩有些悻悻地回到洞中。格林的超强听力虽然有可能起作用,帮助避开跑近的雾人,但在这浓汤里,并不能保证他们不钻进更大的雾人群中。
他有些郁闷地对大家说:“外面三十米是没有雾人了。不过,” 这个转折让大伙心里也一咯噔,“我们不知道云雾城在哪。得想办法找到云雾城的方位。”
“雾人王死了,那些雾人是不是就不疯了?” 小不点音调中带着希望说道。“他们是不是就不会乱攻击人了?”
“肯定没这么简单,倘若是杀掉雾人王就能解决迷雾谷的问题,那应该早就解决了。十五年前我父亲带我进迷雾谷时,这里就是这样。云雾城有两百多年了,也没有解决掉这个问题。” 阿拉米德一向都很冷静。
小不点的一点希望给浇灭,不再说话。
“那怎么办?”卢卡闷闷地靠到石壁上。
锺离浩看士气有些低落,说道:“虽然有困难,但不是大问题。我们连大海捞针的机会都抓住了,救回了阿柯和格林,现在找回去不会更困难。”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问格林:“你应该能够感觉得到雾人王的信息素吧。”
格林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失落。他平时话特别多,但每次一说到亥吾人,格林似乎就闭嘴不言。锺离浩不想为难他,说道:“你要是不想说没事。”
格林张了张嘴,终于开口道:“也不是不愿说,只是一想到这个我就感觉有一种背叛感。所以我尽量不去想。以前还在村里的时候,我们亥吾人当然都能够感知到女王的信息素。但是当亥吾人离开女王太久以后,这种能力就会减弱甚至消失。我现在是完全感受不到了。”
听到这,锺离浩更是坚定了自己关于亥吾人的一些猜测。他安慰道:“现在也算不上背叛了。一个社群总会出现一些与众不同的人,这是社群进化发展的一种机制。或许你还会对亥吾人有特殊的贡献呢。” 说不定格林现在不受信息素影响还是好事,否则很难保证他不变成一个无脑雾人。这话锺离浩没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暗暗庆幸。
格林听到这个,心情好起来。
没有别的办法,那就只能硬闯了。有三角阵的经验,锺离浩决定将伙伴们编组成一艘更大的船形阵。卢卡还做船头,负责开路,皮包骨和滕古分在两边,是船舷。锺离浩在队伍最后殿后,算做舵。其他人则排列其间,一起往前走,阿柯和格林两人腿还有伤,则由桑树和罗根背着,走在船舱中。
安排好这些后,这一艘小船开始在这一片牛奶海中徜徉起来。
锺离浩走在最后,边走边在纸上记录方向。他无法确定南北,只能以那个山壁作为起点,以石壁平面方向为北,标注走过的路。想不到,他这幅地图后来成了入谷之必备,这是后话。
很快他们就遭遇到了两拨雾人的冲击。看来阿拉米德说的不错,虽然他们杀死了一个雾人王,这些雾人并没有失去控制。那就是说,一定还有其他的雾人王,仍然控制着谷里的雾人。不过这两次他们毫发无伤,在这个小船阵型前,小股雾人的冲击起不到什么效果了。
小不点突然指着十几米外的一棵树说道:“树,那棵树。我们来时我看到过。” 找到了可辨识的地标,说明他们误打误撞下,竟然走回了来时的路。
按来时的时间估计,他们已经差不多走到初遇五个特殊雾人之处。果然,远处传来古鲁兽呼噜呼噜的叫声。循声寻去,是他们之前遇到五个特殊雾人时,拴在这里的驮牛和古鲁兽。
找到三个不会说话的同伴,锺离浩心下大大松一口气。这下,他们算是全队汇合了。牛背上还有他们大量的食物和旅行用具呢。
锺离浩不知道雾人是不会攻击人之外的动物,还是没有撞到这里。他不及去深究,指挥着卢卡这个船头向前驶去。有了三头兽,小船变得更加坚固,走在最后的锺离浩也不再需要一直提心吊胆了。他将三头兽牵在最后,这样即使雾人从后面突袭,古鲁兽会先发觉。
后面的这段路他们有了方向,一个小时后,他们透过迷雾,远远发现了那个巨大的钢材架子。此时,雾开始变得稀薄,能见度也从十几米增加到了五十米左右。
到了这里,离云雾城就很近了。
果然,他们向前再走了约一公里,就遇到云雾城的一队守卫。看得出来,他们刚刚消灭了一队雾人。
“嘿,朋友!” 那队守卫的领头人冲着卢卡叫道:“你们是来云雾城的吧。前面就是。”
受到这样热情的欢迎,卢卡这个神经大条的人也不禁感动起来。他们已经在这片雾海中挣扎激战了快四天了,有人把雾人清理掉,还欢迎你的到来,怎么会不感动呢。
不过卢卡也还没有多愁善感到流泪的程度。她只是咧开嘴笑着说:“嘿,光皮人朋友,我们就是来云雾城的。” 说完,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