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林眼神暧昧，语气意味深长。
季卫民目前已经是副厅级，负责整个京市百货商店的商品销售和正常运转。
很多人听都没听过的稀缺玩意他都吃过或者用过，从小到大，一大堆人天天巴着他。
他就不信顾之瑶听到这个还不幡然醒悟。
尽管他爸警告过他不许宣扬身份，但只有顾之瑶一个人知道也无伤大雅。
不管如何，他实在是看不下这个女人对他视若无睹的态度。
顾之瑶还以为季北林有什么新招数，不过就是仗爹行凶。
算盘打得响叮当，“跟着我”是什么意思，连个正经的承诺都不想给，就妄想骗女孩子上当。
顾之瑶恍然大悟，好似惊讶地看着他，“你是在暗示你爸贪污受贿？看不出来你还是懂得大义灭亲的人啊？”
季北林气得嘴唇都在哆嗦，打着石膏的手隐隐作痛。
他就不该对这个女人有一点点的期待。
“有没有举报信或者账本之类的？”
季北林颤抖的手指着顾之瑶，一句话都说不出。
“那等你有证据再来找我。”
顾之瑶嘴角微微上扬，朝季北林挑眉一笑，迈步离开。
真没意思，这人一点战斗力都没有，承受能力还薄弱。
季北林眼神淬了毒一般死死盯着顾之瑶的背影。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刚刚已经给过那个贱人最后一次机会了。
顾之瑶去了一趟黑市转转，碰到卖牛肉的，直接给人包圆了。
十斤，一共四十块。
摊贩非常激动，没想到在这么个小地方还有这么爽快的大主顾啊。
现在舍得吃牛肉的真不是一般家庭，何况还是一次性买这么多。
顾之瑶付钱的时候丝毫没犹豫，价格确实不便宜，但牛肉非常紧俏。
他们家每个月也就不到十斤的配额，能不能买到还是个问题。
顾之瑶打算拿出六斤做成牛肉干，所以又去供销社买了白芝麻、八角、桂皮和黄酒。
到家后进空间，切四斤牛肉放进仓库。
另外六斤的牛肉切成薄片，加酱油、盐、糖、黄酒、八角、桂皮、花椒和白芝麻，腌制2-3小时。
等待的时间，顾之瑶拿出了段瑾堂寄来的信。
信封上的字笔锋锐利，力透纸背。
字如其人，和笔迹的主人一般沉稳中暗藏锋芒。
小心地撕开信封一边的封口，里面的纸张不薄。
轻轻展开，清晰可见：
瑶瑶：
展信欢颜。
我已写好恋爱申请书的草稿，请你看看是否需要修正。
分别不多时，思念却累累。
盼回复。
段瑾堂
这个男人的信和本人一样，惜字如金但言简意赅。
动作够快，恋爱申请书都写好了。
恋爱申请书其实有标准的格式，不需要顾之瑶修改内容。
段瑾堂其实是在委婉地询问她的意见，是否可以向部队提出正式申请。
根据时间推算，这封信应该是刚到部队就寄出了。
两人才分开几天，思念已经“累累”了么？
顾之瑶忍不住来回看了好几遍这句话。
有时候，文字比语言更有力量。
她似乎可以看见段瑾堂写这封信时深邃的双眼里含着的笑意和情意。
摸了摸有些烫的脸，翻到后面附着的恋爱申请书。
这才发现两张信纸中间夹着一叠票证，细粮票、粗粮票占大头，还有工业票、布票和棉花票，都是很难得的全国通用票证。
这些加起来折成钱估计要一百来块，顾之瑶收着有些烫手。
之前段瑾堂送的东西，她可以还，这么多票也太贵重了。
临走前在武城买的那堆吃的用的，她本来就打算拒绝，最后拗不过段瑾堂的坚持。
段瑾堂当时的理由也很充分，别人的对象都在身边嘘寒问暖，他不在身边，只能用这种方式对她好。
要不然他这个对象当得也太轻松了，心里有愧。
顾之瑶无奈中夹杂着甜蜜，把票证都收起来放在另一个柜子里单独保管。
按照段瑾堂的想法，巴不得把全部身家都献出来，但他了解顾之瑶的性格，肯定不会接受。
于是退而求其次，先寄了一些稀缺的票过来。
段瑾堂每个月的基本工资83块，加上津贴和各种补贴，有将近一百块。
他在部队除了吃饭，几乎没有别的开支，大部分钱都能攒下来。
这么些年下来，他已经有五千多块的储蓄，以后可以给顾之瑶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而顾之瑶还在看他写的恋爱申请书。
前面的内容是两人的基本信息，最后一句是：
两人情投意合，感情稳定，确定恋爱关系，望上级批准。
情投意合？
嗯，算是的吧。
感情稳定？
这十几天也的确很稳定。
顾之瑶确实没有要改的地方，把申请书收起来，给牛肉片翻了几圈，均匀一下酱料，然后出门上工。
她偶尔上工会迟到，小队长一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当天的活儿干完就行。
路上碰到在河边洗衣服回来的蔡婶子，顾之瑶乖巧地打招呼。
蔡婶子心里那个憋屈，近在眼前的儿媳妇飞了啊。
她从大儿媳那儿知道顾之瑶处对象的时候一巴掌拍在许铁桥的背上，这么好的闺女都没把握住，这儿子有什么用。
等听到顾之瑶的对象是段瑾堂的时候，再次扬起来的手没拍下去。
这确实比不过。
“娘，虽然你有两个儿子，但我也没有那么不值钱吧。”许铁桥弓着背抽气。
乡下人干了几十年的农活，手劲很大，蔡婶子一怒之下没收住力气。
“你还没有一筐红薯值钱，”蔡婶子给他揉了揉，嘴上依旧骂道，“生你不如生块馒头。”
许铁桥被揉得龇牙咧嘴，也不敢出声，他现在越说越错，保持安静才是最安全的办法。
过去这么些天，蔡婶子已经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笑着问道：“瑶瑶，上工去啊。”
顾之瑶点头，“婶子，我赶紧过去了，要迟到了。”
“去吧，去吧。”
蔡婶子前脚笑眯眯，后脚铁青着脸回到家，直奔许铁桥的屋子。
眼见着自己最喜欢的闺女已经有主了，她必须给许铁桥物色新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