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瑶帮着蔡婶子安顿好周桂花之后，也骑着自行车开始找许春香。
她之前在村里见过许春香，差不多十三四岁的年纪，看着有些腼腆，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干活特别勤快。
同在龙兴大队，同为女孩子，于情于理，顾之瑶都应该帮忙一起找人。
她骑着自行车沿着大队到镇上的道儿一路喊着许春香的名字，还到镇上的大街小巷都转了一圈，询问路人是否见过和许春香一般长相和穿着的姑娘，可惜没有任何收获。
所有人的回复都是不认识，没见过，没注意。
一个上午问下来，顾之瑶嗓子都有些冒烟，掏出个苹果，一边啃，一边骑车回村。
出去找人的村民陆陆续续回来了，却没能带回来任何好消息，各个垂头丧气。
强撑着身体在附近找了一圈，周桂花已经精疲力尽，看到如此场景后，眼里的希冀一点点湮灭，随即涌上那铺天盖地的绝望和痛苦。
“求求你们，再帮忙找找好不好，春香还那么小啊。”
“春香没了，我也活不下去了啊！”
正值盛夏时节，在太阳底下奔波、呼喊一整个上午的村民们不由得萌生了些许埋怨之意。
“桂花嫂，不是我们不帮你找，我们几百号人把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一遍了，实在没......这一晚上过去，什么都来不及了啊。”
其余人虽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也是赞同的。
不是他们不想帮忙，而是结果已经不可能改变了，他们全村这么多人已经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再去不是浪费功夫吗？
所有人都可以这样放弃，但作为母亲的周桂花做不到。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不停地向人群作揖，“求求你们，以后我给你们当牛做马，干什么都行，再去找找啊。”
“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
周桂花甚至磕起头来，撞到地上发出“砰砰砰”的响声，额头瞬间红肿一片。
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纷纷往两边避让开。
妇女主任孙少芬赶忙把人扶起来，周桂花拼命挣开继续磕头，“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看着周桂花卑微恳求的模样，大家都心有不忍，他们非常能理解作为父母肯定很难接受这样的事情，“桂花嫂，你起来吧，我们现在就接着去找。”
周桂花没起来，仍旧磕着头，比方才更为用力，“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众人赶回家简单地吃了顿午饭，灌了一缸子水，急冲冲地又出门去找许春香。
顾之瑶也跟着出发，还特意去许铁义家载上了许佳珊。
夏盈月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能太过劳累，便和许佳明一起在村子附近寻人。
顾之瑶和许佳珊骑车到村口时，刚好碰上一起出来的知青们。
除了脚受伤的季北林，其他几人都在，只是苏向晚和陈红梅满脸写着厌烦和不耐。
要不是怕被戳脊梁骨，她们俩真不想大热天的出门乱窜。
顾之瑶把自行车让给大家轮换着骑，走累了刚好可以歇一歇。
几番下来，陈红梅不服气了，“顾知青这是什么意思，看人下菜碟呢？”
被晒得蔫头耷脑的苏向晚立马跟腔，“都是知青，还要分个你我吗，何况这还有个外人。”
“外人”许佳珊直接从后座跳下来，一下没站稳，旁边的李杰伸手扶了一把立马又松开。
这两人之前欺负顾之瑶，许佳珊没在场算她们俩走运，今天可算逮着机会了。
“你们俩把脑浆摇匀了再来说话，瑶瑶的自行车想给谁骑就给谁骑，你们管得着吗？”
“真羡慕你们的皮肤啊，一样都是上工，怎么你们脸皮就能比别人厚这么多。”
顾之瑶全程没做声，只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的手心，这动作瞬间激起了苏向晚和陈红梅被打的回忆。
两人不约而同地退后一步，没敢再做声。
“切，”许佳珊不屑地冷哼一声，“就这猪胆子。”
看这两人刚刚理直气壮的样子，她还以为战斗力多强悍呢，结果只是外强中干而已。
许佳珊对苏向晚很失望，又觉得理所应当。
有那样一个卑鄙无耻的爹，女儿品行怎么好得起来？
李杰把手背到身后，他刚刚不小心碰到了许佳珊的手臂。
许佳珊虽然从小干农活晒太阳，但女孩子的皮肤还是要比男人干活的手光滑一些，那细腻的触感让李杰现在有些无所适从。
男女授受不亲，他是不是应该对许佳珊负责啊？
“走了，你在那儿干嘛呢？”段瑾晏在前面喊站着不动的李杰。
“来了。”李杰快步追上去。
段瑾晏随口感叹，“真是太热了，你的脸也被晒得这么红啊。”
“是啊，呵呵。”李杰脸更红了，赶紧低下头，生怕被段瑾晏发现。
下午的搜寻比上午还要仔细，范围也往周边扩了一圈。即便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龙兴大队的绝大多数人也尽心尽力地在寻找许春香。
奈何事与愿违，太阳都快要下山，最后的一丝希望也逐渐被黑暗吞噬，村民们踏着沉重的脚步先后回了大队。
周桂花下午的时候被太阳晒得又晕过去一次，蔡婶子喂过药之后睡了不到二十分钟，人一醒过来就挣扎着要出去找闺女。
蔡婶子没有阻止，她理解周桂花作为母亲的心情，只能一直陪在身边，防着周桂花做什么傻事。
天彻底黑下来，依旧没有春香的消息，周桂花无力地跌坐在地，她的天空不会再亮了。
镇上派出所。
“你说什么？”许满仓猛地一拍桌子，“早上我来报案的时候，你说没到二十四小时，现在又说时间太晚，你们下班了。”
“作为为人民服务的公安，连人命关天的大事都这么漠不关心，还能指望你们干什么利国利民的事儿，简直是吃干饭的饭桶。”
“你说话给我小心点，别给脸不要脸。”
张君一脚踢开凳子，冲过来就要挥拳揍许满仓，忽然被一只手死死扯住后衣领，让他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