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马上就冲进了屋里,可映入眼帘的只有商悲秋的尸体。
小满吓得赶紧跑出去找开辛。
此时的开辛正在商时序的屋里,今天他基本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的公子,没等他完全康复他是一刻都不敢离开。
小满满头大汗慌慌张张,连喘息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见着开辛就要拉着他往外走。
“小满,你干什么,我还要照顾我家公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知礼数了。”开辛用力地挣脱小满的手。
“不是,开辛,老爷,是老爷他。”小满是拼了命跑过来的,现在一时间气都缓不过来。
商时序坐在床上,听到小满嘴上喊着老爷,又联想到方才爹同自己说的那些话,大有临终遗言的味道。
他连鞋都顾不得穿好,赤着脚就往父亲的房间跑去,房间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跪满了哭成一团的仆人。
商时序停在原地愣了几秒钟的时候,好像是在告诉自己爹爹已经走了的这件事情是真的,但他并不能接受,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件事情,他只知道爹爹是为救自己而死的,他是罪魁祸首。
突然间,商时序就像发疯了似的推开跪在地上挡着路的人,跌跌撞撞地走到房门口,看到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商悲秋,跪着上前去拼命地摇晃着商悲秋的身体。
可喉咙里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在心里发疯似的呐喊哭泣,任由眼泪水滴在商悲秋的脸上。
片刻之后他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竟突然停止了哭泣,立马起身跑到桌前拿起笔在纸上书写着什么,两行泪珠还挂在脸颊上,顺着低下的头颅落到了纸上,将刚写下的字晕染了开来。
开辛看着商时序的一举一动心痛不已,但他不想阻止他,因为只有发泄才能让他好受一点。
商时序笑着举起刚刚写完字的纸,他笑是因为他找到了能救商悲秋的方法。
“公子,你是觉得云贞晼能救老爷?”
商时序睁大了眼睛点了点头。
“可老爷已经死了,你和林幼疑两个人能活是因为你们俩还没有死。你清醒一点公子。”开辛看着他的样子也忍不住抱着他哭了起来。
他知道商时序心里有多难过有多自责。
但商时序根本听不进去开辛说的话,用力推开他抓住他的手臂,死死盯着他再用手用力地指着外面。
开辛知道商时序是想让他赶快去找云贞晼,“公子,若是云贞晼不肯来怎么办?”
商时序仍是眼睛瞪得老大,直接将他转过身推了出去。
看来,今日云贞晼不来商时序是不会死心了。既然公子想做的事,那就奉陪到底便是。
开辛前脚刚离开,商时序又跪在了商悲秋尸体前,伸出手去想将人抱回床上去,跪在门外的仆人想帮他都被他推了出去,还好,商时川赶来了,两个人终于配合着将尸体放上了床。
商时川装出一副悲伤的模样,再从胸前拿出一张极小的字条,上面写着四句话“父代子过,以此警之,若敢再犯,吾必杀汝。”
商时序不解的望着商时川,他一眼就读懂了商时序眼中的意思。
便道,“此物是我方才刚来的路上在院围墙的草丛中发现的。”商时序脸上虽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心里显然是不信的,爹爹临终前刚告诫过他,他记得牢牢的,况且若是杀爹爹之人真的要留下纸条大可放在桌上显眼之处便可,商时川这出戏也演得着实拙劣了。
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商时序表面上接受了商时川拿来的纸条。
虽然戏是假的,但纸条内容却是真的,他又忍不住跪在商悲秋的床榻之前失声痛哭起来。
他痛心是自己的鲁莽害死了本就在云洪面前事事小心的爹爹,亦是痛心自己的哥哥居然和云洪勾结。
商时川虽痛恨自己的父亲,但他现在真的死了,他是真的伤心的,毕竟是他从小到大都渴望得到关注和疼爱的父亲。
“去把丧仪要用的东西准备好,前两天重新打造的棺椁应该差不多好了,派几个人去拉回来吧。”商时川用冰冷的语气吩咐着跪在门外的一众仆人们。
商时序马上拉住他,商时川知道他要说什么,“弟弟,我可以让你疯一次让你去尝试,但这些事情不得不准备的,我们总不能让父亲一直在床上躺下去吧?”
商时序哭得脑袋有些缺氧,鼻子也塞住了,他现在只想静静地坐在爹爹的床头等待开辛回来,在此之前谁都不能动自己爹爹,商时川想准备什么让他去好了他也不想管。
商时川吩咐完仆人所有事情就坐下来静静地陪着商时序,他暗暗发誓绝不能让自己的弟弟出事。
开辛几乎用了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抵达相府,但现在这个时候若是他贸然敲门怕是会惊动云洪,他只能再一次使用魔音笛将香荀唤出来。
果然,才刚吹了片刻香荀就出现在了门口,开辛笑着身体却不由得瘫软了下去,香荀赶忙上前搀扶。
“你怎么了,看上去这么虚弱?”
“我没事,香荀,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是想找我家小姐?”香荀一猜便知了。
“我们老爷死了,公子就像疯了一样让我来找贞晼小姐,他认为贞晼小姐一定能救老爷的,我说什么他都不信。”
“商老爷死了?”香荀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震惊。
“求求你了香荀,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真的怕公子会出事啊!”
香荀看着开辛这副模样,心一下子就软了,她答应他进去试着说服云贞晼,让他在外面等着就是了。
不知道香荀进去和云贞晼说了些什么,开辛只在外等了一会儿,香荀便扶着云贞晼出来了,就连沈舒梨也是跟着来了。
开辛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三个人。
云贞晼说了句,“快走吧!”才让他回过神来。
开辛跟着云贞晼他们一起坐着相府的马车回的商府。
一路上从大门到前厅再从花园到商悲秋所住的院子,里里外外全是忙着挂白绸白灯笼的仆人
“就是这里了贞晼小姐。”开辛终于将人带到了这里。
商时序见人来了,是直接冲出去跪在云贞晼面前,急得一通比划,其实他只是想感谢她还能来她还肯来。
可沈舒梨却直接将他扶起,“商二公子,我们是来救人的,这种大礼还是免了吧。”
“二位里边请。”开辛赶紧拉住商时序将三人引进了商悲秋的屋中。
商悲秋的尸体就在床上,“商时序,我也只能试试,我救的都是活着的人,若是无用可别怪我。”云贞晼在放血前特地给商时序提前打好了招呼。
商时序可怜巴巴地朝她点了点头,沈舒梨虽心里看着很不舒服,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慢慢学会了忍受这些,只要是云贞晼要去做的事情他都不会阻拦。
虽然来的路上沈舒梨提议今日还是由他来做这件事情就行,但云贞晼还是觉得这样不妥,毕竟沈舒梨和商时序之间没有任何的交集,他们之间也不适合有这些纠葛,至于自己和商时序之间,反正都已经摘不清楚了,让他欠自己多一些也是无妨。
沈舒梨并未不高兴也没有反驳,云贞晼倒是觉得他愈发地听话了。
商时序倒是挺会挑时间的,今日云贞晼倒是身体正好恢复了不少,这样一来倒是可以多放些血给商悲秋。
只见云贞晼拿起放在正中间的桌上的杯子,血一滴滴地往下流,但她还是嫌太慢了,根本不管自己有多疼,用力地将拳头紧紧握住,好让血流得快一些。
这一幕沈舒梨和商时序看在眼里都是心疼的,商时序知道她根本没有忘了自己也并非对自己无情,只是她有太多的顾虑和迫不得已了,往后自己断不能再给她添麻烦了。而沈舒梨则是心里很不是滋味,要不是和云贞晼已经有了爱情的结晶,他今日怕是会吃醋到整个人都发酸吧。
“开辛,将这杯血给商老爷服下吧。”
沈舒梨怕她体力不支,赶忙上前扶住了她。
云贞晼微微一笑对身后的沈舒梨小声地说,“我没事。”手还轻轻地拍了拍沈舒梨扶着她肩膀的那只手。
这一幕正巧被想要转过头来感谢她的商时序全部看在了眼里,虽然他的鼻子一阵酸楚,但他还是很欣慰,沈舒梨能对她这么好,不像他,一次次地伤害着她还要让她一次又一次地救自己。
可商时序还是不明白云贞晼怎么会这么轻易地答应来救自己的爹爹,她明明说过自己爹爹很有可能就是当年屠杀穆府的其中一人,还是亲手杀了她父亲和她的那个人。
但不管云贞晼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现在已经顾不得了,他只关心自己的爹能不能被救活。他走近些,想看着开辛慢慢地将血灌入商悲秋的口中,虽然流出了许多但好在还是灌进去了些,可开辛放下杯子,用毛巾将血迹擦干,再退后慢慢等待奇迹的出现。
可一屋子的人寂静地等待了许久,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沈舒梨,可不可以试试看你的?”商时序用极快的速度冲到书桌前写下这几个字再拿到沈舒梨的面前给他看。
“你是不相信贞晼吗?”
商时序摇了摇手,他急得手一直在比划,很想说出些什么,但根本发不出声音。
云贞晼似乎懂了,抓住了沈舒梨的手,“你就再试试吧,毕竟是救人,若是你的血液无用,那他可以真的死心了。”
沈舒梨很羡慕现在的商时序,虽然不知道商悲秋能不能真的被救活,但他至少有拯救自己家人的机会,而不像他,当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整个永安王朝顷刻间覆灭。
沈舒梨没有再说任何多余的话,直接将手割破,拿了另外一个茶杯将手放在杯口之上让血淋进去。
沈舒梨直接将放满血的杯子拿给了开辛,甩了甩头,示意他赶紧去给商悲秋服下。
“时序,若是这次再没用,那你就要学着去接受父亲已经走了的这个事实听到没有。”商时川很是严肃地在他背后跟他说这句话,但商时序此时心里只关心商悲秋能否活过来,所以根本就顾不上去回答他。
同样步骤,开辛又做了一遍,这次,居然商悲秋的手指还是动弹了,眼睛也慢慢地睁了开来。
商时序像疯了一般冲到床前,握住商悲秋的手,他笑了他也哭了,他反复地去抚摸着商悲秋的脸和手,又不断地握着商悲秋的手往自己的脸颊上面蹭着。
可商悲秋虽然是醒来了,但不知道为何却不是之前那种越来越有精神的样子,始终是一副弥留之际的感觉。
“快,快去找医师来。”商时川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真的能活过来,此刻他至少也是高兴的,因为他在知道自己真的失去父亲的那一刻也是后悔的,也曾流过泪。
其实医师商时序很早就已经让小满去请来了,一直在前厅候着,就是为了这一刻到来的时候医师能马上赶来查看爹的情况。
“大家让一让,医师来了。”
商时序赶忙站起身,给医师留出了位子。他满眼真切地期望能医师的口中听到商悲秋的脉象已经逐渐好转他才能真正松一口气。
可就当两兄弟连高兴都还没来得及的时候,医师接下来说的话又彻底将一盆冷水浇在了二人的头上。
医师摇了摇头,“二位公子,请节哀,商老爷虽表面上是醒了过来,但那也只是回光返照之相,从脉象来看已经气若游丝,不久于世了,还是早些为商老爷备下吧。”说完,向商时川和商时序行了礼便退下了。
商时序呆呆地跪在商悲秋的床前,头轻轻地靠在商悲秋的身边,他努力了也没能留下自己的爹爹,他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个现实。
“姐夫,那我们先回去了。”
“今日劳烦二位了。”
“都是一家人无需客气。”
走之前,云贞晼还特地停下了片刻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商时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