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公子放心,穆府老宅已经翻新得差不多了,等过几日我们到了都城就可以直接进去了。”
“车马驾得再快些。”
“是,公子。”
一路上就只剩下车轱辘在泥泞路上碾过的声音了。
自从沈舒梨和云贞晼订了婚之后,就开始变得寡言少语了,有时甚至竹沥都会觉得自己家公子太闷了,但一想到他的身世又突然能够理解他了。
远在都城的云贞晼还不知道自己不日将会收到一份大礼。
自从烟火会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商时序见过面了,虽然只有两三日,但商时序居然也没有来过任何信。
不过云贞晼似乎并不在意。
那晚刚回府,香荀便在房中一直等着她回来洗漱,等得困了都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听到咯吱的开门声,惊醒的香荀还想问自己家小姐开不开心,结果抬头睁开眼看到云贞晼脸上那种表情,就马上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笑容便没敢多问。
但云贞晼自己却开口了,她告诉香荀她又看到了那个纹身。虽然香荀问了她是如何看到的,但云贞晼直接忽视了她的问题。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个纹身上面。
云贞晼后来一连想了这么几日之后,愈发坚定地觉得商家一定和当年穆家的灭门案脱不了干系。
“小姐,小姐,你快去看看吧!”香荀着急忙慌得跑进屋来,打断了云贞晼的思绪。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我正想事情呢!”云贞晼突然不耐烦起来。
“不是,你先别想了,那阿里里和兮奴那位姨娘都先后有腹痛之症,怕是快要生了。”
“哦哟,那你赶紧去请医师啊,我这就去他们院里看着,女人生孩子可是大事儿,免得秋容又在里面捣鬼。”
“哦,好好好,我这就去,小姐你快去啊!”香荀跑出门都不忘回头叮嘱一句。
“我知道,你快去吧!”
这云贞晼前脚刚进那院门,秋容后脚就跟了进来。
“夫人好。”早已在门外守着的云九鸢装模作样地向秋容行了礼。
秋容压根儿就没正眼瞧她,直接朝着自己女儿走去。
“婉儿,你怎么也来啦?”
“这不是两位姨娘要生了嘛,这可是府里的头等大事啊!”
“那也用不着你在这儿守着呀,你快回去吧,这儿有娘我就行啦。”
云贞晼听着这话,心想就是因为你在我才不放心呢,但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乖顺的模样,“我反正也没事干嘛,对了娘,爹爹去哪儿了,怎么一连好几日了都没有回来了?”
“你爹爹好像去什么匹啼了,这估摸着应该要回来了吧。”
秋容无心的一句话却让云贞晼起了疑心,怎么也是匹啼,还是和沈舒梨几乎同时去的,他们俩究竟有什么关系啊。
这最近出现的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让云贞晼的大脑都快不够用了。
不过今日她暂时没有空去想这些事情,首先防着秋容才是重中之重。
这香荀脚程倒是挺快,这刚聊完天的功夫,就带着裘医师来了。
“裘医师你怎么来了,这生孩子这种小事哪能麻烦你啊!”
秋容这话真的很招人恨了。
一旁的云九鸢也不想忍着了,反正只要其中一人能生出儿子,她在这相府的地位就稳了,今日无疑是她和秋容在这里无声的斗争。
“夫人,你也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居然也能红口白牙地说出这种话来?这还好父亲不在府里,否则听见这话作何感想啊?”
秋容瞬间心虚了起来,“少拿相爷压我。”随后甩了个白眼就转身离开了。
走的时候手还不忘推一下碧柳,再加上一个眼神,碧柳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看着秋容胸有成竹离开的背影,云贞晼和云九鸢都心里不踏实,一边让香荀赶忙带着裘医师进去一边互相给个眼神告诉对方都打起精神注意这点儿。
这里面惨烈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姐妹俩在外面轮流守着这天都快黑了。
果不其然,正当天已经黑了,屋里屋外不停地有丫鬟轮流递水盆换水的时候,本来天就黑再加上人多,换水的速度也非常快,但就那么一瞬间,在月光微弱光亮的照射下,云贞晼差点看花的眼睛突然发现有那么一盆端进去的水有问题。
“等一下。”云贞晼这一喊云九鸢和被吓一跳。
“怎么了晼儿?”
“你,端着盆过来。”云贞晼勾了勾手指,那丫鬟在原地停留了几秒钟,慌慌张张地端着盆朝云贞晼走来。
云贞晼头低下一看,再看了一眼那丫鬟,“这里面是什么呀?”
“是,是水啊小姐。”那端着盆的手都已经开始颤抖了。
“你当我傻呢,水是这颜色吗,那人家端出来的才是这个色,你端进去的怎么就已经是这个色了呢?”
那丫鬟也是藏不住事儿,见云贞晼这样一说,早就被吓得砸了手里的盆,那鲜红色的水洒了一地,赶紧跪下求饶。
云贞晼朝着香荀歪了一下头,示意香荀将人扣下。
“姐姐,人我先帮你扣着,等爹爹回来就看你发挥了。”
云九鸢点了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一击击垮秋容了。
这外边事情刚解决,这里边就接连传来了婴孩的啼哭声。
两边的稳婆分别跑出来报喜,生了个儿子,生了个儿子。
这下不光是阿里里和兮奴能松口气以后好好在相府过日子了,就连云九鸢也彻底有了底气。
可有人欢喜就定有人愁。
这孩子都生好了也没见办事的丫鬟回来,秋容那边已经快急火攻心了。
正在回都城路上的云洪,半路得知这个消息,开心得路都赶快了许多。
下了马车就乐得几乎是小跑着往两个姨娘住的院里去的。
可云洪脚还没踏进院门,云九鸢就赶来了。
“父亲,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是关于两位姨娘生产那日的。”
云洪一听便收回了刚要踏进去的那只脚。
“去我书房。”
云九鸢跟着云洪进了书房,等他刚坐下,云九鸢便开口了。
“父亲,二位姨娘生产那日,我抓到了一个可疑的丫鬟。”
“人审了吗?”
“还没,我抓了关柴房了,就等您回来亲自审呢。”
“带上来吧!”
只等云洪一开口,云九鸢将手一挥让人赶紧将人带进来。
这人刚被押进书房时,秋容刚巧过来,看到人被带进了书房,心里越发地慌了。
原本打算一听到云洪回来先下手为强的结果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说吧,谁指使你的。”
那丫鬟倒是一点都不犹豫,直接喊出了夫人两个字。
秋容站在门外听到腿都要吓软了。
整个相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云洪有多在意有多看重这俩孩子,秋容却还是为了自己那么一点地位三番两次地挑战云洪的底线。
云洪瞬间将手中的茶杯砸了个粉碎。
站在那儿的云九鸢倒是抖都不抖一下。
“将人给我拉进庭院里当着全相府的面杖责五十,今后这相府的管家之权就就给你了。”
“我?”云九鸢吃惊地指了指自己,她没想到一切竟如此顺利。
“怎么,这权力我给我女儿不行吗?”
怎会不行,云九鸢高兴都来不及。
没想到一直在门外听着的秋容这时候闯了进来,推开门便跪下来向云洪求饶,可云洪连她的声音都不想听见,背对着秋容朝门外挥了挥手直接示意将人拖出去。
这秋容遭受一顿毒打之后,她在相府的地位算是彻底地没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云贞晼倒是完全没有受秋容的影响,整日里的和云九鸢混在一起,也只在秋容受罚之后去看过一次。
最近这相府里的下人可没少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秋容也是关在房里生气又难过的。
“晼儿,你真的不多去看看秋容?”
“看过了啊。”
“你知道这相府里的下人都在背后怎么议论你呢?”
“我所谓,反正我不想见这么恶毒的人。”
看着表面上没心没肺坐在那儿嗑着瓜子看着书的云贞晼,云九鸢刚想安慰她来着,这香荀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了。
云贞晼见到她那样子,便不耐烦起来,“我正看书呢,你能不能不要每次突然来找我就这么着急忙慌的。”
“不是,小姐,是沈舒梨来找你了。”
云贞晼一听这名字便赶紧合上书,“他回来了?”
自从被商时序少了往来之后,她又琢磨着沈舒梨和云洪之间的联系,这沈舒梨一日没回来她都无从查起,这人好不容易回来了,她开心地直奔出去。
可把一旁的云九鸢给看懵了。
“晼儿这是怎么了?”
面对云九鸢的疑问,香荀只作不知,无奈地摊了摊手。
见到如此殷勤出来迎接的云贞晼,连沈舒梨自个儿也惊着了,他不知道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云贞晼的态度发生如此之大的转变。
这样倒是反而让沈舒梨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他勉强地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虽然云贞晼都看在眼里,但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照样兴高采烈的,倒是像在坐实着自己的贤妻人设。
“你不在的这几天可把我闷坏了,你带我出去转转好不好?”
“正好,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沈舒梨拉着云贞晼就上了马车,不远处,原本今日想要来找云贞晼说清楚的商时序躲在远处默默地将刚刚的一幕幕都看在了眼里,他只能落寞地转身离去,心里也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他宁愿云贞晼忘记他也不想让她恨自己一辈子。
马车上,云贞晼一路都是抓着沈舒梨的手靠着他的肩膀坐的,这倒反而让沈舒梨呆坐着一动也不敢动了,身体也只有马车转弯时带来的摆动。
大概拐了三四个弯吧,也没有特别远的路程,马车便停下了。
云贞晼直起了身子,“这是到了。”
“嗯,下车吧。”沈舒梨还没从云贞晼突然的转变中反应过来,只能强装着镇定。
就在云贞晼掀开帘子的一刹那,原本脸上溢满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沈舒梨也只做糊涂,“怎么了贞晼?”
云贞晼是被沈舒梨的话拉回了注意力的,假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发,眼神躲闪着,“哦,没什么。只是有些惊讶?”
“惊讶?”
“嗯,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一看就是荒废许久了。”
“哦,对,贞晼你出生那年这穆家就已经遭遇不测了,所以你自然是不知的,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已经将这座宅子买了下来,我想作为新婚礼物送给你,以后就是我们俩的新婚居所,如何?”
看着沈舒梨一脸畅想未来美好生活的表情,云贞晼多想骗自己这是真的。
“你是说你要把这座宅子送给我?”
“是啊,当年穆家出事来得意外,所以这么多年官府一直没有能能办理好新地契,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的。”
沈舒梨话说一半特地转过头忘了一眼身边云贞晼的表情才继续说下去,“快进去看看吧,我已经命人装饰一新了。”
没等沈舒梨说完,云贞晼就已经伸手推开了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云贞晼记忆中那个充满温馨美好回忆的家,她强忍着泪水,细细地看着这里的每个角落每一件物品,居然和从前一模一样,虽然已经过去十六年了,但云贞晼对一切都还记忆犹新。
她仿佛能感觉到家人们在身边走动着,从前热闹的景象似乎又出现了。
许是过于激动了,她险些说漏了嘴。
“你是怎么做到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贞晼你怎么会知道这和穆府从前一模一样。”
云贞晼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想着去圆回来,“哦,不是,我是看这摆件样式都不像是现在流行的,倒像是许多年的了,所以大胆猜测是按照从前一样的来摆放的。”
沈舒梨低下头偷偷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