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晼儿,不管你想做任何事我都会尽我全力护住你的。”
“听先仙的那番话,我可以基本上确定这里的和尚有问题,所以等入夜之后我们调查这个凶案的话我会尽力去往让他们敏感的地方去问。”
“你想用自己来引出凶手?你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怕什么,不是有你吗?”
“行吧,我今晚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守着你。”
云贞晼陷入了沉思,大概是在为晚上做准备吧。
起初一直盯着云贞晼看的商时序,突然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他的手突然抓住云贞晼。
“你突然抓我手做什么?”
云贞晼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商时序。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和今天这件事有关吗?”
“不是。”商时序很认真地摇了摇脑袋,脸上还是严肃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日常玩笑的样子。
云贞晼大概是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似乎想起了前几日商时序无意间说的话,虽然她只是不小心听见的,但却感觉十分记忆犹新。
“你是不是想说这里的住持?”
商时序惊讶地瞬间瞪大了眼睛。
“你那天和你哥说的话我听见了。”
“我好像想起来我在哪里见过这个住持了。”
其实那个时候的商时序还很年幼,年幼到还根本不是记事的年龄,也是难为他能想起来了。
他就像给自己的宝贝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而云贞晼也耐心地听他讲着记忆中的那个人。
那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吧,那天好像都城难得的坏天气,狂风暴雨,街上的摊位牌子被吹得到处都是,就连比一个男人的腰还粗的树都被连根拔起了。
那日,商时川并不在家,恰好去了私塾先生家中没有回来。
就在所有人都在忙碌地搬盆栽,关门窗,收东西的时候,有个人叩响了商家的大门。是商悲秋的一个多年好友,终日里以浪迹天涯为乐趣,叫皓武。
其实这个人每次经过都城的时候都会来商家留宿几日,但从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也是从那日之后,商悲秋一直珍藏着的至宝叶木珠不见了。
虽然商悲秋心里一直清楚是皓武偷了去,但终归只是猜测,而且自那之后此人就跟消失了一般再也难觅踪迹了。
而往年崇登来都城的时候,因为街上人流众多且复杂,商悲秋都不会选择那段时间出门,商时川兄弟来也对这些并不曾感兴趣,所以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崇登,不对应该叫他皓武才对。
“此人为何要盗走叶木珠?”
“父亲跟我说过,此人从小就是个武痴,而叶木珠丢失前的那几年,皓武每次来府里都会向父亲讨要各种能够增进内力修为的秘药,但好像始终不满足。”
“可是那时候你还那么小,你怎么就能确定现在的崇登就是当年的皓武呢?”
“因为他鼻头下的那颗痣过于惹眼了,寻常人那个位置都不曾有痣,更何况是那么一大颗,想记不住也难。”
“也是。那如此说来的话,这往年的凶案这个住持也脱不了干系吧。”
“所以你还坚持你最开始的想法吗,我怕我们俩对付不了那么多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多次试探之后,商时序放弃了要让云贞晼放弃这种危险计策的想法,看来今晚注定不能安稳了。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啊!”一声充满惊恐,尖锐的叫声响彻了整个昭仁寺上空。
“是先仙的声音。”
不止云贞晼和商时序,就连前院所有打扫着的和尚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闻声赶去。
后院的井边,一具无头尸躺在那里,头被挂在离身体不远处的竹子上。
被惊吓住的先仙瘫倒在地上,但惊恐之余她还不忘给云贞晼眼神,提醒她帮自己。
其实不用她提醒,云贞晼就已经准备开口了。
“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又死了一个人,你们到底是佛门清净之地,还是死人堆,把你们住持叫出来,否则你们的什么斋沐节也甭想办了,这个什么有福之人我也不稀罕当了。”
一众僧人面面相觑,他们也未曾见过有人如此强硬且不怕的,还是个女孩子。
许是这个崇登一直都在角落里默默关注着吧,来得倒是很及时。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请稍安勿躁,老衲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死者们一个公道。”
其实云贞晼知道他并不是真心悔过的,若是真有心就不会死了这么多人了才想要找出真凶了。
“不必了,这件事情我会亲自查,若是你们有何异议就去找我父亲,当朝宰相云洪去议论。”
崇登的脸上也顿时写满了震惊,他没有想到今年自己挑选的有福之人居然是相府千金,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就有劳施主了。”
出乎意料之外,云贞晼原本以为他会有最起码的慌张,却没想到异常平静。
见崇登转身就要走,云贞晼在商时序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商时序便赶紧叫住了崇登,“崇登住持,可否借一步说话。”
“施主请跟我来。”
“你自己小心点。”商时序走之前还不忘叮嘱云贞晼。
崇登将商时序带回了自己的禅房,进去之后也没打算要关上门。
“你就不怕会有人偷听吗?”
“老衲都这把年纪了,从来行事清明,为何要怕人偷听。”
行事清明?
商时序听着差点笑出声,“崇登,你是不是忘了你以前是谁,又做过什么了?”
本来一直低眉耷眼的崇登终于睁开了他那双眼睛,直直地望着商时序?
“你是何人?”
“商时序。”
“商,那商悲秋是你的?”
“正是家父。”
崇登的身体连带着嘴唇都开始微微地颤抖,就连眼睛也眨得频繁了起来。不知他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
商时序看出了他的异样。
“皓武,当年商家的叶木珠是你偷走的吧?”
叶木珠,这三个字,对于崇登来说多么的刺耳。他逃避了那么多年终究是要面对了。
“这么多年了,看来疮疤注定是要被揭开的。不错,东西是我偷的。”
“那你为何又要躲在这昭仁寺之中,你既然偷了叶木珠那应该这么多年称霸秘术江湖才对。”
崇登并没有急着回话,而是不紧不慢地向杯盏中倒了杯茶喝下。
一杯茶水下肚,崇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正襟危坐着。
“其实,当我偷走叶木珠之后根本没有机会吃下它。我因为修行差点走火入魔,是这昭仁寺的前住持法重救了我,或许是这佛门清净之地使我幡然醒悟,不该利用多年至交之情而全自己私心。不久之后法重圆寂,我为了报他的救命之恩而顺理成章成了新的住持。自此之后,我自认无脸去面对你的父亲,所以叶木珠我一直保存在昭仁寺之中。但不想这么多年扔有人不断为了此物前来,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是谁下的毒手,但我一直在等那个人回头,放下心中的执念。”
“你对他的仁慈为何要用他人的性命来填?”
“若其他人没有同样的执念,那悲剧也就不会继续发生。”崇登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眼角,鼻孔,耳朵都纷纷流出鲜血。
商时序一时之间匆忙上前查探情况,“皓武,皓武。”可任凭他怎么摇晃崇登却始终端坐慈眉善目。
不好,商时序突然意识到或许云贞晼大可不必冒险,利用崇登的死将凶手引出来。
而另一边有先仙陪着的云贞晼才刚让人将尸体挪到早上那具残尸一起。
一众僧人一字排开,站在最靠近的就是他们的大师兄戒严。
云贞晼刚想开口提问,商时序就赶来了。
“你们,你们快去看看你们的住持吧,他刚刚自己服毒自尽了。”
“服毒自尽?”所有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出这四个字。
一时间,所有在场的僧人全都冲了出去,只留下了云贞晼他们三人在原地。
云贞晼刚想跟上去却被商时序拉住了,“拉我干嘛,我得去看看啊。”
“你听我说,那叶木珠定还在这昭仁寺内,我们大可不必冒着生命危险去把凶手引出来。”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云贞晼对于商时序的话半信半疑,不过对于现在这个局面来说倒是可以听听看。
“你想啊,每年一有人来找这个叶木珠,那此人就会丧命于此,但昭仁寺内部多年来却一直相安无事,说明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只有一个人十分想要这叶木珠,所以不存在内部争斗的问题,而且此人对这样东西很是重视,不允许任何人的觊觎。”
“对,而且此人对崇登应当是十分尊敬的,所以多年来不曾盗取过叶木珠。”
“那照你这么说,现在崇登已经圆寂,叶木珠没有了它名义上的主人,那岂不是马上就会被凶手拿走。”
“我要说的正是如此,晼儿可真聪明。我们大可等凶手自己露出马脚,当场将其抓获就行。”
一直在边上默默认真听着的先仙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们确定此法可行吗?”
“你放心,这是最保险的方法,要是不可行那我大可以继续重开案件嘛对不对,总之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出凶手的。”
先仙听完这话也只是半信半疑的。
商时序看她那一脸对自己没有信心的表情,也没搭理,拉着云贞晼就往崇登的房间去了。
房间外老远就能听到一众小和尚的哭喊声,从屋里到屋外跪满了人。
只听见戒严在那儿满脸挂满了泪水地大声喊着,“今日师父圆寂了,那过两日的一年一度斋沐节就此取消吧,我们好好为师父诵经超度三天三夜,让师父安心地走。”
这边话音刚落,慧能边接话了,“我们都听大师兄的安排,现在师父走了,那大师兄在我们之间最年长,资历也最深,理应由他来担任新住持,大家有异议吗?”
一时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看来这个小沙弥平日里仗着这个大师兄的宠爱应当在这昭仁寺里地位不低啊。
“我们先回去吧,他们现在要忙着给崇登住持举办葬礼,就不要上去打扰了。”
云贞晼拉着他们俩就往客宿的禅房去了。
单独回了房间,两个人相顾无言,好像都在思考一个重要的问题。若是想守株待兔让凶手自动现形,那起码得先搞清楚这个叶木珠究竟藏在了何处。
大概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两人似乎同时想到了关键所在,异口同声地说出了白石塔三个字。
两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对方,他们可能从来没有想到过彼此这么有默契吧。
“你是怎么知道白石塔的。”云贞晼充满期待地望着商时序。
“你记不记得我们早上经过前院的时候,那一个个大殿里所有人都在擦佛像,地板之类的时候我不是问过其中一个僧人,他们的大佛像一般是十日擦拭一次,小佛像五日擦拭一次,那像白石塔这样的物件应该至少要十五日才会擦拭上一回,而且据我所知这个白石塔是这十几年才新添置的物件。照理说,这种不常擦拭的物件,还是白色的那经过这么多年香火的熏陶,理应是有些泛黄才是,但那白石塔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崭新,白里透着光,那说明什么?”
“那说明这白石塔之中定是保存着什么要紧的物件,才会让昭仁寺如此看重,擦拭得如此频繁。”
“对,就是如此。”
云贞晼听完商时序的这一番分析,居然和自己想的分毫不差,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一直小瞧他了,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细致地多。
那这样说来,从今晚开始他们只要时刻轮流盯着那白石塔便可以了。
“商时序,你能不能熬大夜啊?”
“可以啊,我就不信这么看中此物之人这几晚不会现身来取东西。”
很凑巧的是,崇登的遗体并没有安置在白石塔所在的殿宇中,这样似乎是更方便凶手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