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那封信以后,雷其华百般疑惑,自己才刚到这座城里,这是谁送的信。
思索了一会儿,为了打探清楚,看看对方究竟有什么目的,他决定前去赴约。
夜半,子时,料峭的春寒正在悄悄的结成冰霜,嫩绿的树叶,娇柔的花骨朵儿以及策马奔行的人儿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在普通人的眼里,这样的场景或许只是冷,凉,这样普通的字眼就可以将之全部概括。
但在诗人眼中,这是冬的在世间仅存的遗留,这是春在依依不舍的送别,这亦是四季如春,常年温润的川国和凛冽严寒的唯一邂逅。
雷其华此时纵马持剑立在风陵渡最高的高山之上。
在他的脚下,有马儿轻轻踏着柔嫩的绿草,在他的耳边,有蛙鸟虫鸣,晃晃悠悠的飘进深夜的人儿耳中。当不太明亮的月光照在寂寥无人的宽阔江面之上,仔细一瞧,还有寒冷的风儿拂手荡起小小的涟漪。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和谐,好似一曲清歌,宫商角羽,婉转低和,总也能入人心坎。
但奇怪的是,此地除了雷其华之外,再无他人,那封信到底是谁送来的呢?
“可有人在,在下前来赴约。”见久未有人出现,雷其华勒马而立,仰声高呼。空旷的山谷不断的回荡着他的声音,好似洪钟大吕一般。在勒马喊叫之时,他也在同一瞬间拔出了腰间的天罚
雷其华仰身喊毕,过了许久,也不曾见丝毫动静,又复喊了一次。然而结果亦然。
此时颇有些失去耐心的雷其华又喊了一遍,回应他的依旧只有静谧的夜色。
待三次喊毕,雷其华调转马头就欲离开。
然而马蹄还未抬起,就听见一阵宛转悠扬,直扣人心弦的古筝之声由远及近的自江面之上慢慢传来。
雷其华眉头微皱,打眼向江面看去,在朦胧的月光之下,依稀看见了一条洁白无瑕的小船正在顺流而下。
这小船朴实无华,除了通体白色之外,与寻常渔民撒网捕鱼所用的船只可谓是一模一样。
船上不见一人,就那么随波逐流,顺流而下。
只有船舱里隐隐有一抹亮光显现。
“川国太子殿下,请入内一叙。”
小船自上游缓缓驶来,待靠近岸边,船舱里一女子的声音幽幽传出。
女子声音很小,雷其华与其离得也是不近,但他却是清清楚楚的听的明明白白。
他不由得心中暗自一惊,这女子竟然知道他的身份。
定不是等闲人物。
雷其华思索了一会儿,收剑入鞘,打马下山,不一会儿便登上了那条小船。
轻轻掀开船上的轻纱门帘,门帘之后亦是一名白衣胜雪的女子。
这女子只看上一眼便足够男性双眼迷离,为之神往,女性顾影自怜,暗自神伤。那俊眼修眉,顾盼神飞,那皓腕霜雪,秋波凝眸,额前两缕乌黑发丝垂在眼角,高高束起的马尾及腰而落。飒爽英姿,绝美容颜,好似惊艳了三月最美的花,又温柔了五月最烈的天。她身着一袭白衣,如初春刚刚盛开的梨花那般,飘飘而落,又宛如天上最美的神女,持剑从天而降,俯瞰众生,美的不可方物。
“来了?”女子轻轻拨动着古筝的琴弦,看似漫不经心,却又满怀心事。
“来了”雷其华不知为何竟然鬼使神差的就回答了他。并且眼角不知为何还微微有些湿润,心中也尽是一种久别重逢的莫名情绪。
一种不知名感觉在见到女子的一瞬间就占满了他的心房。
这种感觉,就像苦苦等待多年,仍未相见的恋人,突然间在某个不知名的地点突然相见了一般,脑海里,心灵上,顷刻间都是一片空白。此时,唯有眼泪,是表达感情最好的方式。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雷其华强忍着心中的情绪,自顾自的坐在女子旁边,握紧了手中宝剑。
只要女子有一丁点不对劲,他便会毫不犹豫的拔剑将之斩杀。
“你还是这么的小心谨慎。”女子停下了拨动琴弦的手,灼灼耀人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雷其华。
“我是谁呢?我应该是谁呢”女子调皮的一笑,反问着雷其华。
雷其华一脸凝重,因为他看见了一把剑。
一把通体透明如冰,月光掠过而无影子显现的剑。
他认识这把剑,这把在雪国最高的雪山之巅,取万年不化的寒冰精髓雕刻而成的剑,不融不化,坚硬不输百炼钢,锋利可断万般器。
相传,此剑一旦拔剑出鞘,便是千里冰寒,只要剑起剑落,便见万里雪山。
一剑封春,二剑见白,三剑落下万物伤。
而这把剑的名字,叫不是雪。十大名剑,位列第六。最重要的是它是雪国皇室代代相传的君王之剑。
看到了这把剑,雷其华便猜到了眼前女子的身份。
但雷其华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那女子就又接着一脸坏笑的说道“公子要问我是谁。”说到这里,她停下来思考了一下,走到了雷其华面前,两人几乎脸贴着了脸。她轻轻挑起雷其华的下颌,换上了一副风情万种的模样,才又接着说“我是夏日多情的牡丹,是寂寞含苞的玫瑰,也是春日苦苦相思的红豆。公子可愿采颉”
清香入鼻,软玉温床,那女子言语之间不停的挑拨着雷其华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欲望,纵使他心冷似铁,此刻也不禁小鹿乱撞,心扉慌乱不已。
不一会儿,一抹晕红便悄然爬上了他俊俏的脸颊。
“够了,别玩了。”雷其华一把推开了女子,眼神四处飘忽,闪躲不定。
“女子以武亦成神,公主铁血家国兴,雪国有女算无遗,尽屠阖族女帝狠。”
“这四大巾帼传说之中,算无遗漏的雪国帝女,就是你吧。”
“叶可姑娘,我没说错吧!”
雷其华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假装着十分轻松的说出这一番话,但其实他的心里早已经不知所措了。
“叶可姑娘??怎叫的这般生份”这时叶可手托下巴,甜甜一笑“倒不如唤我可儿,更显亲近。”
红色小火炉上的雪白茶壶正噗噗作响,淡淡的月光在江面映出一轮明月。
叶可纤纤玉手,悄然提起茶壶,小船在随着水中的月亮慢慢摆动,提在手中的茶壶也在随之不停摇曳。
但她却依旧悠然自得的倒下了两杯茶水,一杯递给了雷其华,一杯留在自己身前,复又接着说“川国多湿气,夜晚又天凉,得多喝些热水暖暖身子才好。”
雷其华接过茶水,点头致谢,表面一片谦卑恭敬的模样,却在心想这雪国帝女实在是怪的很,不管他邀自己来此的目的为何,还是莫要久留,少生事端,速速离去的好。
打定主意,雷其华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便起身告辞,欲要离开。
“站住。别走,留下来,陪陪我。”
叶可一边轻咬红唇,一边娇羞十足的跺着玉足,楚楚可人,美目流盼的模样,不管是俏丽的月色,还是温婉的江水,都要稍逊三分。
雷其华本不想理睬,打算径直离去。但刚走两步,竟鬼使神差的驻足在了原地,心中一种很强烈的要留下来的欲望瞬间涌起。
这种欲望来的猛烈,来的迅速,来的猝不及防,甚至雷其华还没有丝毫准备,这种欲望就已经占满了心间。
上辈子单身,这辈子也单身的雷其华不明白那是种什么感觉,但直觉告诉他,他应该回去乖乖坐下。
“不是要走嘛,你回来干嘛。”
雷其华回去重新坐定之后,叶可略显愠怒。
虽然她装出一副拂然作色的样子,但桃腮之上藏不住的笑还是将她出卖。
雷其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重重一叹“今夜你这客人颇有些多了,我怕你一人招待不过来,特留下来帮衬一二。”
叶可轻轻掀开船上小小的窗帘,月光迅捷涌入。
昏暗的烛火占据船尾,暗淡的月光抢夺了船头,无尽的黑则淹没了剩余。
黑白分明的船舱,烛火掩映着温润公子,月光照见了窈窕淑女。
叶可放眼看去远处密林,“客人是有点多了。”
“可不一定全是我的客人。也许有你的客人呢?”
叶可放下了帘子,一笑生花。
“嗯”
“既然有我的客人,那我得去看看。”
这时雷其华双眸凶狠之光,一闪而过,继而起身向叶可伸出右手邀请道“姑娘可要一起去见见你的客人。”
“愿与君往。”
叶可一笑百媚,轻轻握住了雷其华伸出来的那只手。
幽香入鼻,柔荑轻握,温热的体温相互交汇,昏暗的烛火画出了倾国倾城。此情此景,纵然雷其华心智坚定如铁,心里也不由得泛起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波澜。
雷其华定了定心神,自嘲一笑,两人轻轻点头,不经言传,同时迈步离开了小船。
两人离开小船踏上岸边,雷其华也没去牵马,就这样并肩前行,携手而去,迈入了幽暗寂静的密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