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初身影高大挺拔,两人体型差明显,从江凝的角度,只看到顾宴初宽阔的背影。
感慨了顾女婿这背肌练得不错,江凝错开了视线。
其实她仔细多看两眼,恐怕就会发现自家女儿正坐在顾宴初腿上,两人的距离紧密又暧昧。
江汐月僵得一动不动,生怕发出一点动静都会被江凝注意到。
顾宴初感受到她的僵硬,手指挑了一缕她的头发缠绕把玩,淡淡道:“怕什么?就算被阿姨看到了又怎么样呢?我相信她一定会祝福我们的。”
江汐月羞窘不已:“我妈那只是开玩笑!”
“你确定?”顾宴初挑眉,忽然顿悟了什么,指尖从江汐月的发尾移到了颈侧,贴到了她的脉搏处,“她是不是也叫沈遐州女婿了?”
“……”江汐月心虚的不敢看他。
顾宴初轻呵一声,江汐月心跳明显加速,身体反应已经出卖了她。
原来如此。
江凝不是接纳了他。
她是接纳了所有人。
顾宴初自嘲勾起唇角,其实江凝才是那个遵循丛林法则的人。
如果是江凝,她大概会眼睁睁看所有人厮杀,胜利者将得到奖赏,失败者不会得到一个眼神。
只有江汐月,才会傻乎乎的浪费情感给受伤的雄鹿。
“汐崽,看着我。”顾宴初喃喃低语,“告诉我你的答案。”
江汐月微怔,随即意识到,他指的是“最佳人选”那个问题。
她清亮眸中浮起水雾,似在确认着什么。
“我的答案重要吗?”
顾宴初:“当然。”
江汐月犹疑了片刻,下定决心:“无论选谁,我都不会选你。”
软绵绵的话,却比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刃还要狠。
“因为你是哥哥…之前我希望你一直都是哥哥,但是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就像当初我不希望妈妈和顾叔叔分开一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妈妈和顾叔叔除了是我们的爸爸妈妈之外,他们更是他们自己,我没有资格要求他们为了我失去自己的人生选择权。”
“哥哥你也一样……如果人生有出场顺序的话,也许我们是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对方。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就算我们换了时间相遇,我都不会选你。”
“我不否认对你有感情,在我眼里,你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哥哥,我仰慕你,信任你,依赖你……但是……”
顾宴初已经预料到她要说什么,冷淡道:“够了——”
江汐月这次没有逃避,直勾勾地盯着他。
“哥哥,我们都不要再做鸵鸟了好吗?”
逃避的人,从来都不止她一个。
顾宴初漆黑如墨的眸深得不见底,眸光剧烈晃荡,像蕴藏着一场山呼海啸。
“无论是我们是兄妹的时候,还是在我妈妈和顾叔叔分开之后,道德、法律……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原因。”
江汐月认认真真、一字一句说清楚。
“真正的原因是,我对你没有超出哥哥之外的感情,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
“我不喜欢你。”
顾宴初掌控在她腰间的大手青筋鼓起,血液流动加速,他情绪激烈到了极点,却硬生生隐忍克制住。
“……你真的懂什么叫真正的喜欢吗?”
他在赌,赌最后一丝可能性。
赌江汐月还不懂情爱,赌她或许有万分之一的几率是不懂自己的心意。
江汐月眨了眨眼:“哥哥,别把我当小孩子了,我也谈过恋爱的。不喜欢的话,我是不会同意他们当我男朋友的。”
顾宴初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她同意他们的告白,却从始至终都拒绝了他。
“至于真正的喜欢……”江汐月说,“我现在明白了,以后真的喜欢一个人,我会去主动追他的。”
顾宴初光是想象了下她去倒追男人的画面,就觉得愤怒到了极点。
他所有的骄傲、自尊,全都被碾碎得彻底。
顾宴初呼吸乱了频率:“你不喜欢我哪一点,我可以改?好不好?汐崽,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江汐月眼神起了波澜,她虽然不喜欢顾宴初,但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她真的不想看见顾宴初露出这样卑微到尘土里的模样。
她记忆里的顾宴初,永远意气风发,永远霸道强势,是一出现所有人都毕恭毕敬退让站好打招呼的顾总。
“哥……”话到了嘴边,她改了称呼,“顾宴初,我希望你幸福,你的人生,未来有更广阔的天地,不要被过往的片段束缚。”
“往前看,你会遇到很多很多人,遇到你爱的也爱你的人。可你一直往回看的话,看到的只是美好的假象。就算我们继续装作兄妹情深,谎言也终究是谎言罢了。”
他当日教她的话,现在如数奉还。
顾宴初不知该感慨她学习能力强,还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道理他怎么可能不懂呢。
再美好,也不过是假象。
而假象的泡沫,总有被戳破的那天。
再难以接受,那一天也会到来。
可他不甘心,他怎么可能甘心。
他们一起看过极光、捡枫叶做标本、在草原喂小马、一起戒烟戒酒、两个不会厨艺的人做各种黑暗料理、在暴雨的街头跑着躲进街边风铃响动的小店……
往事历历在目,清晰的在眼前浮现。
温度、湿度、她说话的语调、笑起来的弧度、哭到被鼻涕呛到的狼狈……
这一生,再也不会有人如她一般,在他的生命里留下如此刻骨铭心浓墨重彩的回忆。
或许是心有不甘,或许是情难自禁,或许是理智被卑劣的念头取代,顾宴初捏住江汐月下巴,两人鼻尖贴着鼻尖,呼吸交错——
而江凝似乎起了疑心,再度看了过来——
“不想被阿姨看到,就亲我一下。”
江汐月瞳孔骤缩,她的慌乱无措没逃过顾宴初的眼睛。
可下一秒,一巴掌落在了顾宴初脸上。
江汐月手都在哆嗦:“顾宴初你疯了!”
顾宴初面不改色,甚至捉住她的手轻啄了一下。
眼神炽烈又疯狂,声音却平静得吓人:
“……我只恨自己没疯得更早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