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遐州的语调,字字礼貌客气,却字字隐隐透着强势,仿佛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逆转,变被动为主动。
但沈遐州从小接受的绅士家教令他无法做出真正强取豪夺的事情,对女孩的尊重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就连表露心迹也是点到即止的克制。
当初江汐月选了分手,他选择尊重。
但现在,至少他有重新追求她的权利。
…
缆车到站,江汐月近乎是逃也似的跳下去,小跑着去木屋。
沈遐州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江汐月腿软差点摔在台阶上,他才大步流星上前扶住她。
夜里的山顶,比白日里更加安静,万籁俱寂。
江汐月抿了抿唇,挣开了他的手,闷声道:“不用你扶。”
她自顾自往前走。
身后传来沈遐州平淡的询问:“你这个状态,和你的主角有什么区别?”
江汐月顿住脚步。
“遇到事情,你就只会逃避吗?还是说……我有那么不堪,让你避之不及。”
江汐月转过身:“我没有说过你半个字的不好,你不要随随便便误会人。”
沈遐州笑了,那笑容却有几分苦涩:“你知道你最残忍的是什么吗?我情愿你给我一刀,也不想你对我温柔,却又逃避。”
温柔刀,才最伤人。
江汐月恼道:“我没有逃避!我都和你说的很清楚了,你很好,我也很谢谢你的喜欢。但是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你吗?我们在一起过,那是很美好的回忆,但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
“因为你要结婚,但我从来没有考虑过结婚,显然我们对未来人生的规划和目标不一样。”
“如果不结婚呢,我不要名分,我什么都不要……哪怕你不愿意告诉别人我是你的男朋友也没问题。”沈遐州上前一步,运筹帷幄的男人在她面前却卑微到了极致,“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江汐月惊了,她严重怀疑沈遐州是喝多了:“你知道自己是谁吗,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沈遐州闭了闭眼,他抬手按压跳动的眉心,再开口的嗓音喑哑低沉:“如果你想要开放关系也可以,我愿意接受。”
江汐月讶然到了极点,她万万没想到沈遐州那么骄傲的人会说出这种话:“我看你是真的疯了……你要当男小三?!”
“只要是你,我都愿意。”
“……”
江汐月的沉默震耳欲聋。
“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江汐月一阵头疼,“你喝多了,等你明天酒醒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没醉。”
“我说你醉了就醉了!”江汐月瞪他,“晚安,再见。”
她一溜烟跑回了小木屋,好像生怕沈遐州追上一样。
沈遐州立在原地,影子被拉得修长落寞。他唇角勾起自嘲的弧度。
为爱当三,心甘情愿。或许如江汐月所说,他真的离疯不远了。
…
木屋条件有限,洗澡洗得江汐月无比狼狈,差点冻成狗。
她趴在床上,jiojio翘了几下,翻出那三个粉色信封。
两个是徐嘉树写的,一个是沈遐州送的。
怎么处理比较好?
还给他们这条路好像是走不通了,扔掉的话感觉也不太合适……
江汐月思来想去,也没有好的解决方案,只好先把信封塞到了枕头底下。
不管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然而,江汐月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
雪山站这期选的地点温度本来就低,她这一天又是爬山又是滑雪又是洗澡的,迷迷糊糊睡到后半夜,她爬起来想喝口水,然后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汐汐?你还好吗?我听到有什么摔碎的声音。”
江汐月懵懵然回神,自己没够到床头柜上的水杯,已经把杯子给打翻了。
大脑像是一团浆糊在搅来搅去,明明盖了很厚的被子,她却觉得手脚一阵冰凉,但又热得想喝水。
好奇怪,怎么会又冷又热的……
大脑迟钝地运转着,但江汐月发现,连自己在哪儿都想不清楚了。
门外的沈遐州扬声:“抱歉,我进来了——”
他稍等了片刻,这才推门而入。
打开落地灯,女孩小脸趴在枕头上,那双漂亮的小鹿眼里盈满了水光,奶白的肤色晕出不自然的红,她似乎是在努力思考着什么,以至于沈遐州连喊了她好几声,才换来女孩软软糯糯的一声鼻音。
“嗯?”
沈遐州面沉如水,抬手试了下她额头的温度。
烫得惊人。
他取来温度计,是那种要夹在腋下的传统水银款式。
“汐汐,你能自己量温度吗?”沈遐州轻声问。
江汐月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含糊应了两声。
她接过温度计,手却不受控制地一抖——
万幸摔在了被子上,而不是摔到地上。
沈遐州沉默了几秒,将江汐月扶了起来,身后垫了两个枕头。
“我帮你量下温度,可以吗?”
江汐月显然已经烧糊涂了,呓语了几句。
“抱歉……”沈遐州拿起那支温度计,偏开脸,凭感觉帮她把温度计夹好。
虽然视线看不到,但触感似乎被放大无数遍,即便万分注意,却还是难免触碰到。
沈遐州喉结滚了滚,抛去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耐心轻哄着喂江汐月喝了点水。
五分钟后,一看温度,已经烧上39度了。
沈遐州不敢怠慢,先是给陈导打了电话,让他麻烦医生立刻上山,然后给江汐月喂了一颗退烧药。
也不知是药不对症,还是江汐月病得太厉害,她烧得难受,但一直没有发汗。
沈遐州连忙去厨房煮了姜水过来。
一碗姜水下肚,江汐月小脸都皱巴起来。
她勉强找回了点意识,小声咕哝着什么。
沈遐州凑近了听,发现她念叨的是一串数字,像是银行卡密码。
念完还一直委屈的哭,小猫咪似的哽咽啜泣:
“呜呜…我的钱还没花完呢……好多吃的都没有吃到……”
沈遐州:“……”
难为你了,还想着吃。
“乖,等你病好了,想吃什么都可以。”沈遐州给她调整了下枕头,“先睡会儿吧,宝宝。”
哗啦一声,一个粉色信封不偏不倚,飘落出来。
沈遐州捡起,辨出是徐嘉树的字迹,温和淡然的脸神情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了江汐月的小脸,指腹在她绯色唇瓣处停住,一寸寸细致地轻.捻她的唇角,从克制自持到隐约可见失控:
“……就那么喜欢他吗?嗯?”